5.第5章 第五顆糖(2 / 2)

江肆個子不如他,被他掂在手心裏,就像一個待宰的羔羊。

他不出聲。

“你聽見沒有?”劉小軍擰眉,加大了拽他的力,咬牙切齒道:“你聾了?”

“嗬……”

江肆第一次在學校裏露出笑容。

這抹笑,不,其實不應該稱之為笑,那更像是諷刺。

電影裏反派做壞事時總會控製不住大笑,像是要用肆無忌憚的笑聲來回複對這個世界的不滿,憤怒,以及仇視。

江肆的笑便有幾分這個意思,他勾起唇角,眼神中充滿惡意,讓人膽寒。

長時間的營養不良讓他渾身散發著略微病態的白,他一雙眼盯過來的那一刹,斜睨眾人。

那是充滿惡意與瘋狂試探的眼神。

劉小軍不由自主地鬆開手。

他們毫不懷疑,下一刻江肆會豁出一切和他們拚命,不,他根本不必豁出一切。

因為他本來就一無所有。

江肆問:“你還想做什麼?”

聲音沙啞,冰冷。

劉小軍吞咽了一口唾沫,居然不知道該怎麼回他。

賠錢嗎?還是道歉?

周媛媛帶著哭音退後兩步,屈服道:“還,還是告訴老師吧。”

一群小孩來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隻剩了施月一個人。

她詫異地看著江肆。

他右手裏還握著花壇裏隨手撿的板磚,好似隨時都要找個人拍下去一樣。

見施月沒走,他抬眸瞧了她一眼,情緒沒有波瀾,麵無表情地去花壇把磚放下。

嚇唬了大家,他莫名有一種報複成功的快感,末了又低下頭,覺得自己太幼稚了。

回頭那群人把自家家長叫來,他還是隻有道歉被打的份。

他很明白,他沒有理由硬氣。

見施月還待在這裏,他有些慍怒。

為什麼不能讓他一個人安安靜靜地罰站,為什麼總要來招惹。

施月懵懂地看著他,年畫娃娃的眼睛自然是大大的,水汪汪的,睫毛濃密又卷翹。

此刻的年畫娃娃站在日光下,瞳孔更像是細碎的珍珠水晶。

她和別人不同,別人的眼神是嫌惡、懼怕、還有惡作劇後的沾沾自喜。

而她,從始至終都是笑眯眯的,聲音很奶,看得出是個用滿滿愛意精心嗬護長大的娃娃。

施月忐忑地看著他,試探地問出心中想法:“哥哥,是因為我們沒有邀請你玩,所以才這麼生氣嗎?”

江肆瞪大眼睛,呼吸滯了一瞬。

她繼續說:“那下次,我們一起玩好不好?”

施月絲毫沒有感覺到此前的劍拔弩張,甚至還以為,江肆是因為沒能和他們一起玩而生氣。

江肆倉惶低頭,正對上她笑盈盈的眼睛。

“誰要和你一起玩。”他像是被人看穿似的,一把將施月推倒:“我不需要你的關心,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不用演戲,看著難看。”

施月猝不及防被他推倒在地,江肆卻像是被戳中心思似的,心虛地別開眼,飛快地往校門口跑。

他隻是嫌她們的笑聲太刺耳而已,他……其實也想……

施月整個人都是懵的,好在林望舒把她裹得嚴嚴實實,屁股墩兒落在地上,一點疼痛都感覺不到。

隻是她的手反射性地撐地,被並不怎麼平整的地磨破了好幾個口子。

隔了好幾秒她才感覺到來自手心那陣細密的刺痛。

她癡懵地坐在地上,舉起手,發現上麵已經開始啾啾地往外冒血。

“哇——啊——哇——”施月當場痛哭出聲。

江肆聽見她的哭聲,腳步一頓,停在原地,猶豫再三,正要向她走去。

哭聲驚天動地,還在上課的幾個班的老師被嚇得立刻衝了出來,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出來一看,施月像個圓滾滾的球似的坐在地上,那雙總是笑眯眯的眼睛此刻掛滿了淚珠,唇瓣顫抖,一副委屈的模樣。

她捧著雙手,把傷到的位置展示給老師看。

江肆的腳步停住,他知道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麼。

這次過後,該被退學了吧。

“哇啊啊啊……”施月又扯著嗓子大哭,整個操場都環繞著她的哭聲。

老師們哭笑不得,離最近的那位老師趕緊過去把她從地上抱了起來,幫她把沾了泥土的紅色小短裙拍幹淨。

看了眼她的手,然後問她:“月月,是自己摔了,還是有人欺負你?”

施月抽抽噎噎,老師幫她把眼淚珠擦幹,她傷心欲絕地看著自己的手心。

浸出的血珠已經幹涸了,傷口周圍有些汙漬,刺痛感明顯。

江肆渾身緊繃。

她捧著雙手,越發覺得自己委屈,哭聲越來越大,隱約間還能聽到她悲憤地告訴老師:“是,是月月自己摔的——哇哇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