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 第六顆糖(2 / 2)

野狗撲過來之後,他像是不要命似的,用盡全身的勁朝它的腦袋砸去。

一下一下又一下,發了狠地用力。

很快野狗就敗下陣來,眼神依然攻擊性十足,繞著他們轉圈圈,可遲遲不敢再撲上來。

江肆弓著身,攥緊拳頭提防著野狗,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暴起,眼神近乎猙獰。

“這誰家的小孩,這麼厲害?”

遲疑過後,路旁的大人總算反應過來,操持著竹竿往這邊跑。

邊跑邊嗬斥道:“畜生,人你都敢咬,明天我非藥死你不可。”

野狗被這人打慣了,見他就慫,眼瞅著不能得逞,轉身灰溜溜地順著林間小道飛奔離去。

江肆攥緊磚頭的手倏然一顫,後知後覺地鬆開板磚。

施月驚魂未定,遲疑了好幾秒,才出聲:“哥哥,嚇死月月了。”

也就是江肆把她保護得好,沒讓她瞧著野狗撒野的那一幕,不然早嚇哭了。

大人走了過來,往林間探了一眼,確定野狗真的走了,才問他們:“你們是誰家小孩?以後沒大人陪,不要走這條路了,知道嗎?”

施月趕忙點點小腦袋。

“行了,你們快回家吧。”大人轉身離開。

江肆終於回神,彎腰撿起地上的板磚往路邊丟去。

剛才用力太猛,他的手有些發僵,指關節被板磚磨得起了泡。

他始終垂著眸,安安靜靜的。

施月高興地環繞在他身邊,語氣像第一次看電視一樣驚奇,她說:“哥哥,你好厲害。”

江肆指尖微顫,終於“大發慈悲”地掃了她一眼。

施月眨巴眨巴眼睛,繼續用崇拜的語氣說道:“連野狗都怕你。”

“……”總歸不是什麼好話。

江肆不想理她,繼續朝回家的路上走。

剛才的那段插曲絲毫沒有影響施月的心情,反而讓她對江肆哥哥的喜歡更濃烈了幾分。

她像隻小蝴蝶,環繞著江肆,蹦蹦躂躂地轉圈圈。

施月本就話多,此刻更像是打開了話匣子。

一路上響起她的聲音:“哥哥,你喜歡吃什麼呀?喜不喜歡吃糖葫蘆,下次媽媽給我買的時候我分給你一半。”

“哥哥,你喜歡什麼顏色?”

“哥哥,你喜歡打雪仗嗎?”

“哥哥,哥哥,你怎麼不理我呀?”

江肆站定,漆黑的眼睛看著她。

施月忽然想起來,她還不知道他的名字。

於是她又問:“哥哥,你叫什麼呀?”

江肆不明白她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問題,哪怕他一句話不說,她也能嘰嘰喳喳說個沒完。

他不吭聲,施月就一直看著他。

眼神清澈,乖得要命。

江肆垂眸,心上的某根弦忽然有所鬆動。

他一向用繭把自己緊緊包裹,如今,那不可窺見的一角似有人硬生生地扒開繭,要衝進來。

施月牽起江肆的手,認認真真、一筆一劃地在他的手心裏寫下自己的名字。

“施——月——,月亮的月。”

她的名字是她學會寫的最難的字,二年級的課本還都是一些簡單的,筆畫很少又常見的文字。

寫完之後她驕傲地看著江肆,同樣地,把自己的手心伸出來,眼神亮晶晶地看著他。

這意思很明顯,她已經寫完了,到他了。

江肆遲疑了兩秒,鬼使神差地握住她的手,手心覆在她的手背上,用食指一筆一劃地寫下。

施月手心癢癢的,咯咯直笑。

順著他手指的軌跡,她慢慢地讀出他寫的字:“江——”

尾音拉得很長。

到第二個字的時候,施月困惑了。

以她現在的詞彙量,實在很難認出這個有很多橫的字是什麼。

文盲施月懵懵地看著江肆,有點不好意思:“哥哥,這個字怎麼讀啊?”

江肆說:“肆,江肆。”

施月偏著頭:“是一二三四的四嗎?”

江肆沉默了一會兒,肆這個字對她來說太陌生了,所以他點頭,聲音沙啞且有些不自然:“是。”

反正叫什麼都一樣,和路邊的貓兒狗兒有什麼區別。

“太好了,那我以後叫你江四哥哥,可以嗎?”

江肆極不情願地嗯了一聲,別開眼,不想看她清亮的眼睛。

而施月則是開開心心地繞著江肆轉,時而跑到他前麵,時而回到他身邊。

到職工院門口的時候,施月終於忍不住朝江肆伸出手,奶胖奶胖的手心裏赫然橫著一道疤,她小心翼翼地問他:“江四哥哥,你以後可不可以不要推我了。”

她個子小站不穩,摔倒了很疼很疼的。

江肆低頭看她的手,為了讓他看清楚,施月又把手往前伸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