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蹲下身去看桌子腿,心裏還在想:是不是誰把右邊靠荷官位置的桌子腿墊高了?可我蹲下看了半天,發現桌子腿沒有被人墊什麼東西。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有輪盤測速的東西,但是我聽說過一個很出名的故事。那故事是這樣的:英國有一個工程師,他雇傭了一些人專門在賭場裏記錄每個輪盤每次都停留在哪個數字上。連續記錄6天以後,他把所有出現的數字統計了一下,發現其中有一個輪盤的36個數字出現的次數不是很均等,有幾個數字出現的次數稍微偏高。當他發現這個漏洞以後,就全天泡在賭場的這個輪盤桌子前,專門押這幾個數字,連續去賭了很多天。賭場發現他總是在贏錢,但是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因為沒有抓到他有任何作弊出千的行為。
後來賭場對輪盤檢查過後才發現,輪盤裏的滾動軸承有磨損,所以導致珠子慢下來的時候經常掉進這些數字裏麵去。最後賭場把磨損的部件給換了,才阻止這個工程師繼續贏錢,可工程師利用輪盤賭的漏洞已經贏了近百萬美元了。
不過那是上個世紀的故事了,現在的輪盤已經很精密了,怎麼會出現磨損的情況呢?可是人家總押一個地方贏走了錢是真實的。那些女客有的跟著他押50元的也贏了一些。
晚上再次盤點,我發現這個桌子又賠了5萬多元。我心裏很別扭,就去找透明的塑料管子,裝上水,把輪盤桌子四個角的高矮又測量了一次,還是在一個水平線上。
嫂子也在,她看我用管子裝水在測桌子,就說:“反正也沒指望這個賺錢,幹脆關了得了。”丁浩一口否決:“不能關。贏點小錢就贏了,也是幫咱賭場打個廣告。要都輸,誰還來玩?”嫂子很不滿地撇著嘴說:“小錢?每天5萬多也叫小錢?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錢了?”丁浩使勁瞪了她一眼,她也看出苗頭不對,立刻收聲不說了。
丁浩問我:“老三,你測這個幹嗎?”我說:“我覺得那小子出千了,但是咋出的我還說不出。”丁浩就說:“那你多注意看看這個桌子啊老三,我相信你,隻要有問題你會看出來的。”我點頭。嫂子又插嘴說:“這個錢人家都拿走老遠了,現在就是能看出來你去哪裏攆人家去?”
我討厭她,不想跟她說話,所以她說啥話我都不接,繼續看輪盤的各個部件。嫂子看我不接話,鼻子“哧”的一聲,走了。丁浩使勁瞪了她的背影一眼,回頭跟我說:“你別見怪啊老三,你嫂子人不錯,就是嘴不好。有什麼事看在哥哥我的麵子上,多擔待擔待吧。”
既然丁浩這樣說了,我還能怎麼說呢?丁浩還主動跟我說起了這個嫂子,說他倆不是真夫妻,他是為了她離婚的,房子和孩子都歸女方,他是淨身出戶,可她那邊離不下來。但是對外都是以夫妻相稱。我就隨口問丁浩:“那你都為了她離婚了,她為什麼就不離婚呢?”
丁浩說:“她說等她女兒出國了就和她老公離婚。現在要是離婚了的話,女兒就死活不出國。”
我也是嘴賤,就繼續問:“那她總這樣拖著你也不是個事啊。等你老了怎麼辦?那時候可就不好找了。”丁浩無奈地說:“再等兩年看吧。”我勸慰丁浩說:“有合適的,趕緊找吧。別拖了。你要是男人就和她說,要麼結婚,要麼滾蛋。”
丁浩說:“哪有那麼多合適的啊?有合適的我早就不和她來往了,談了好幾個,都被她攪和黃了。”我就當開玩笑似的說:“等我有時間在我那裏給你介紹一個哈。她還能攪和到別的城市去啊?”丁浩也是當我開玩笑,隨口說了句:“好啊,那我就等著啊。”
我倆繼續閑談。這個時候那侏儒忽然從桌子下鑽了出來,說:“老三,別缺德,寧拆一廟,別拆人家對象倆。”這個小大人兒,啥時候鑽到桌子下邊去了?我就說:“什麼拆不拆啊,開玩笑呢。”
雖然是玩笑話,可這話很快就傳到了嫂子那裏去。賭場裏沒有漂亮妹妹了,剩下的全是醜的胖的,於是我就成了她的敵人,因為她覺得我威脅到了她和丁浩之間的關係。
第二天我繼續守在輪盤賭的桌子邊上,那個手上虎口處文錨的小子也準時出現了。不過我不僅僅是看他,我要看的是這個桌子邊上昨天也出現過的人。一般大賭場有監控,也有先進的人臉部識別係統和技術分析。他們對一些總能贏錢的人進行分析,主要分析一些看起來毫不相幹的人是否會經常在同一時間出現在同一張桌子上。這個也是我在澳門出老千隻出一次的理由,再去肯定被抓。
這個地下賭場沒有這樣的高級係統,所以我隻有用眼看,用回憶去觀察。有一個穿棕色夾克的年輕人昨天也在,還有一個小個子腦袋粗粗的男人、一個穿軍大衣的哥們兒也在。可他們三個一直沒下過大注,基本是10元一押。
玩到晚上9點多,基本沒有多大的輸贏,和昨天的情況差不多。但是,手上有文身的小子忽然加大了籌碼,換了押錢的區域。他押第二手的時候,我就有所懷疑。我腦子裏就想著要查看什麼,這個時候嫂子站過來了。她冷眼看著那小子押錢,悄悄地問我:“看出什麼沒?”因為她要和我說話,我還不能不理。我就回答說:“暫時沒看出來。”嫂子好像很是鄙視我,說:“把桌子關了得了,我根本不指望你能看出什麼來,就連毛頭(那侏儒的名字)藏在桌子裏換牌你都看不出來,你還想看出這個小子什麼來呢?”話裏充滿了諷刺。
我隻能尷尬地笑著,說:“嫂子,你要關了這個桌子我沒意見,你是不是應該和丁大哥說一聲呢。”她的鼻子又“哧”了一聲,不屑地說:“什麼意思,老三?嫂子我就做不了主嗎?問他幹嗎?”人家話說到這個地步了,我就實在沒話說了,於是我就不再說話,看著那小子押錢。
嫂子又湊過來一點,把嘴放我耳朵邊上說:“怎麼聽說你要給丁浩介紹對象?”我一聽就知道是侏儒傳的話,但是人家這樣問我不能不說。我隻好笑著說:“男人之間的玩笑話,不能當真,我自己還沒對象呢,還給別人介紹?我吃飽了撐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