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轉頭,唇角幹裂,眼裏又是心疼又是惱怒:“沒出息的東西,葉府已經不是我們的家了,今後不許再想。”她眼神一轉就觸到夏暖裸露在外的左臉。
少女眼珠漆黑明亮,麵容清豔,原是中都最嬌貴的美人,如今右半邊臉遍布疤痕,一路走來整個人被折磨得膚色蠟黃,瘦弱不堪。
她心裏發酸,扯過粗布給女兒遮住疤痕交錯的半邊臉,伸手要接過小童:“還是我來抱吧。”
她手還在滴血,葉暖搖搖頭,將葉小虎摟得更緊了:“娘,你手包紮一下。”
蘇氏性子直,脾氣暴,雖從小嬌養,但現在渾然不在意這點傷。
“不礙事,等會就結痂了。”隨意吹了吹手背上的灰,葉暖看不過去,一手摟住葉小虎,從懷裏掏出絲帕遞了過去。
那絲帕上繡著金絲祥雲,一看就是宮中之物。蘇氏詫異,捂著唇又咳嗽起來,這絲帕是那人的,阿暖平日不是最寶貝嗎?
葉暖知道她在想什麼,抿著唇故作豁達的道:“娘,往後我再也不想那些了,中都的那些人沒一個好的,今後我來保護你和弟弟。”
不就是要重新開荒嗎?這事她熟,她目光瞥見手腕上月牙形胎記,眼神瞬間明亮。
她的靈泉也跟著穿過來了!
真好!
二十幾個人互相攙扶著往前走,荒原上零星的枯草隨風搖晃。葉暖抱著孩子,凝神朝靈泉探去。
下一刻她徹底懵了。
識海的靈泉幹枯一片,一滴水也無!
這是什麼情況?
夭壽了,荒原最缺的就是水,沒有靈泉怎麼搞?
她當初得到靈泉時,靈泉裏的水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周圍還有大片的土地,用靈泉水澆灌的作物很快能發芽成長,速度是尋常作物生長的三倍以上,即便是快枯死的作物也能瞬間煥發生機。
還從未碰到過靈泉枯竭的情況。
她神思不屬,心裏放佛也有荒草在瘋長。
葉暖蹙著眉,麵露沉思,既然靈泉在手,就一定有辦法讓它重新打開,如今之計,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一陣大風刮過,地上的沙土席卷撲來,葉暖將葉小虎的頭摁在肩窩,亦步亦趨的跟著瘦弱的蘇氏。
漫無目的走了幾裏地,所有人都累癱在地上。日頭炙烤,葉暖舔舔幹燥起皮的唇角,舉目望去荒原像是沒有盡頭,逼得人發瘋。
隊伍的中央有個瘦黑的小老頭罵罵喋喋。
“這是人待的地方嗎?官家就是想我們死,我們還是往回走吧?”
來時,就聽人說,荒原苦寒,土地貧瘠,馬匪還多。夏天能熱死,冬天能凍死,他們關內的人根本熬不住!
隊伍裏最前頭,坐著喝水的年輕漢子扯著嗓子道:“方才那陣仗你們沒瞧見,回去被人活活射死嗎?”
他話一出,眾人都不說話了。
往前走還有可能活,但回去一定會死!
蘇氏解下腰間的水囊搖晃兩下,裏頭的水顯然已經不多,她麵色凝重,將水遞給葉暖:“阿暖,你和小虎先喝。”
葉暖舔著唇角接過水,掂著手裏的重量也是一愣,水快沒了。在荒原行走一旦脫水就會危及生命,若是不能在水耗盡的情況下盡快找到水源,他們這群人隻怕會內鬥。
她解開壺蓋,即便嗓子幹得快冒煙,也隻敢輕輕抿一口。將水囊遞到葉小虎唇邊,葉小虎也懂事,見姐姐抿了小口,他也跟著抿了小口。
瞧著那暖呼呼的小臉蛋,葉暖心疼道:“小虎多喝些。”小孩子不比大人,這麼毒的日頭,不喝水熬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