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就這樣淅淅瀝瀝的下了一整個上午。丫丫在我身邊咕嚕咕嚕的睡著,讓靜謐的氛圍添了稍許輕快。我懶懶的,本想看的書就一直展開在第一頁的位置上。手機閃了閃,我看見有條信息。是蕭律師發來的短信。他請我看電影。他總是很突然的約我出去。喝喝咖啡,看看電影,隨便的聊聊天。我不知道他是如何想的。在我,是真的感謝能在陌生的城市裏有個可以說說話的朋友。
電影很不錯。是部挺值得看一看的親情片。我告訴蕭律師,自從我考研成功之後,跟父母的關係緩和了很多。媽媽要來看我。還特地準備了家鄉的特產,說要答謝蕭律師當初的幫助。我如常說些客氣話。卻不想,很突然的,他問了一句我並不想聽到的話。
他說:“你願意做我的女朋友嗎?”
我也知道,我老大年紀了。爸爸媽媽都著急要我交個男朋友。蕭律師有讓人羨慕職業,體貼的性格。他不應該被我拒絕的。隻是,無可救藥的,在我心裏還住著一位年輕的世子。他有許多的苦,許多的難。我掛念著他的安好,掛念著他的未來。我還說不了再見。
不知為何,我眼裏流下了淚。隔了著麼久,我終是承認了這份心裏最荒謬的真實。我說著抱歉,因為我的眼淚並不是為了他而流。隻是麵對我連環的抱歉,小律師很冷靜的要我好好想想再做答複。
媽媽來了,熟門熟路,不用我去接,她已經拿鑰匙打開了門。我吹了風,有些感冒。吃了藥坐在沙發上,昏昏沉沉的聽著媽媽的數落。丫丫總在我最無助的時候來安慰我。喵嗚一聲跳進了我的懷裏。丫丫的腸炎越來越嚴重,醫生建議做手術。我舍不得它疼,又舍不得它離開我。我眼裏瞬間又籠起了霧氣。我抱住它,把臉埋在它軟塌塌的身體裏。我求它:“丫丫。你能好好的嗎?別再生病了好嗎?”
它不懂我的心傷,喵嗚一聲跑走了。我在沙發上躺下來,很想睡一會兒。就看見,一朵雲彩一樣的白棉花輕輕的飄了過來。我喚它:“丫丫”
卻沒聽見它的回應。我伸手想要去撫它,就看見它嘴裏叼著什麼閃閃的東西。我急著把那玻璃扣出來,不小心就劃破了手指。我手上的血粘在丫丫雪白的毛發上,出奇的好看。我看著手掌心裏鏡子的殘片。看染血的鏡子裏映著我掌心裏早就愈合的舊傷。突然瘋了一樣的想要見見他。見見那個還欠著我一世情的世子殿下。我忽然的心痛,像有把利劍穿透了胸膛。我能感覺到血噴將出來了,和著沙場的廝殺聲。
上一秒,我明明還在幻想著另外的時空裏該有的場景,這一秒我就真的出現在了這個時空裏。我看見不少穿著鎧甲的戰士。他們都傷著。有穿了白色圍裙的醫者正趕過來救治。我往身上看,我竟又穿起了羅裙,是我最後一次穿過的那條紅色裙子。我不敢相信這樣事情又出現一次。也許是我的想念太過傷神了吧。我閉上眼,要自己冷靜下來。隻是再睜眼,還是一樣的場景。甚至能聽見近處的哭喊聲。我尋著哭聲看去,竟是止風。他懷裏有個全身是血的盔甲戰士。隻是這淩厲的眉毛,倔強的嘴唇。我眼睛裏瞬間就滴下了眼淚。我的世子殿下啊,我不要你是這個模樣。我瘋了一樣的撲過去。用手擦著他染了血的臉。聲聲喚著他:
“世子殿下!”
隨著我的呼喚,他真的睜開了眼,他看見我,和止風一樣的不可思議。卻馬上又笑起來:“你終是放不下我的。”
“你傷在哪裏了?你全身都是血!我去找大夫過來。”
他搖搖頭,隻管伸手來牽我,說著:“別走。”
我替了止風給他按住傷口。止風狂喊著去叫了大夫來。還好,他胸間的傷離開了心髒三寸長。終是撿回來一條命。他一直握著我的手,睡著了也沒有鬆開的意思。我隻好坐下來,仔細看大夫從他脖子上摘下來的這枚小玩意。銀色的幾朵鈿花其實是個小盒子,打開來是左右兩麵鏡子,上麵畫著朵朵的山茶花。這是我曾砸碎的鏡盒。沒想到,他一直都帶在身上。鏡子上沾滿了鮮血,正好和我手裏的這一塊一樣,白色的茶花變成了紅色。
他說起了夢話,嗚嗚咽咽的。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等他醒來,被挫骨的痛侵擾著,沒力氣說話,卻總願意衝我笑笑。我便隻有後悔的份了。
更要命的是,他攢夠了力氣就會說著:
“雲樹。等我好了,我要好好為你畫幅小相。我畫了那麼多沒用的東西,偏偏沒給你畫過一副。”
“雲樹。知道嗎?你陪著我的時候,我再苦都覺得是快樂的。”
“雲樹,我好想睡一會兒,你別離開我。”
我想,他一定是流了太多的血,腦子不受控製。以往不肯說出的話,如今一天都要說個好幾遍。我真的惋惜這個時空沒有錄音設備。不然把這些話都錄下來,長長久久的慢慢聽可有多好。
果不其然,他一天天好起來,情話便一天天少下去。終於,他製血的能力回複,還能騎馬了。於是,他臉上開始顯出討債的表情。我自然隻能乖乖受刑。
“雲樹。你突然去了哪裏?”一個大雪初霽的下午,他喝下我給盛的茶,開始了審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