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的火撲滅了。留下一股刺鼻的焦炭味。我的心也如澆滅了的火,勉強的殘留著點點溫度。隻是,我不肯就這樣成為死灰。不肯相信這便是我日日夜夜思念的人兒!我急著追出去,甚至還想要再挽住他的手。而他,再不回頭,連個完整的背影都望不見了。
我想我是病了。全身的疼痛折磨著我,坐也不是,躺也不是。我隻好站著,站在窗口,卻再沒見到過明媚光影。也許海的女兒忍著腳尖刀割般的痛,無可奈何說不出思慕的時候,也狠狠的後悔過吧。我想,我和人魚公主一樣,留戀在陌生的世界裏,留戀的單單隻是他給我的情愛啊。我從小對王子的幻想,他都吻合。眉目如畫,一身華衣,溫文爾雅。我幻想著,會和這個王子沉溺在紅豔的花簇裏,舉案齊眉。隻是,我如今卻像是掉在陷阱裏的困獸。我像是被誰精心設計陷害了,卻又找不到那個可以肆無忌憚仇恨的人。我隻能恨自己,把這全身的痛都當成懲罰。
“小姐。康悅公主已經派了幾波人來。說請您過去吃點心。”
“不是說了身體欠佳嗎?她就是想要看我這副頹廢模樣。”
“康悅公主跟我們家從來沒有過節,為何要看你的笑話?”
我搖搖頭,康悅公主心裏怎麼想的,到底也隻有她自己知道吧。隻是,我覺得她可不是皇上眼裏乖巧伶俐的溫良可兒。
“吳公子不是答應傳信給家裏,可有信兒了?”
“我一個老奴怎可進得去禁軍營帳。還得是小姐親自去問問才行。”
“我是很想親自去問問,隻是出入都得經過康悅公主的大門。我怕被那些嬤嬤們又調侃了去。”
“怕什麼,康悅公主想要嫁過來,到底也得給些麵子的。”
“好吧。那就聽你一回。”我猶豫,是因為,我總覺得秦嬤嬤還有別的心思。果不然,禁軍營裏擠滿了年少有為的世家子弟。我想她是要用這種直觀的方式告訴我,天涯無處不芳草。若我真是看上去的這般年紀,我肯定覺得秦嬤嬤是菩薩一樣的存在。隻是,我已經過了被美□□惑的時節。還記得大學時很迷戀過的人氣明星,如今也都湮沒在人海裏了。容顏易老,沒必要去沉迷的。
“雲小姐!你怎麼親自來了?”
吳彪從一頭高大的黑馬之上跳了下來,身手利落。
“我在這裏等侯公子多時了。不知公子可有我家三哥哥的消息?”
“雲小姐還沒有見著雲焱嗎?雲焱接信,說是要來接你回去。應該也該到了。”
“那就隻好再麻煩吳公子一次。若我家哥哥來找吳公子,請一定告知我。”
我臉上笑笑,突然覺得吳家公子微微變紅的臉有點可愛。本想著帶著秦嬤嬤離開,卻不想被吳公子的一群朋友給擋住了去路。年輕孩子們本來心裏都團著些些的懵懂好奇。看見有些疑似的苗頭紛紛趕過來起哄。就算有人知道雲小姐已經被指婚給蕭正禾。隻當沒有下過聘,誰也不願意去追究了。
“你們都給老子滾開!”吳公子微紅的臉早就燒成了火紅的太陽。伸手去撥弄著圍觀的一眾。好不容易才領了我出了尷尬。
“雲小姐受驚了。愛熱鬧的年紀,都無惡意的。還請雲小姐見諒。”
“無妨無妨。吳公子也莫太在意。隻是我有急事見家裏人。還請吳公子特別留意。”
“此事放心。雲焱與我是生死之交。”
我點點頭。突然發現這個從沒仔細瞅過的年輕人懂事得很。絕對不是康悅公主口中玩世不恭之人。隻是,還來不及說出感謝,剛剛才擺脫了的一群圍觀者慢慢又跟了過來。吳彪隻好一路送我回去。
“雲小姐可還記得小時候,我們常常玩在一處。你還曾說過隻嫁給我之類。”
我聽見吳彪小聲說出的話,心裏覺得好笑。原來,雲樹是個喜歡撩撥小哥哥的慣犯。我也曾聽恒王說過一樣的話。
“小時候隻覺得這句話好玩,跟不少人都說過。實則並不知其中意思的。”
“雲小姐千萬別誤會。我隻是突然想起,說出來玩笑的。”
“小時,大家都天真浪漫口無遮攔。如今說個玩笑都要顧慮半天,也是惆悵。”
吳彪抿嘴笑笑,再無言語。我更覺得此人大方得體了。還不等我享受古代世家子弟的儒雅風範,幾匹快馬飛馳而過,騰起的塵埃撲了我一臉。清高浩然的氣氛立刻便土崩瓦解了。吳公子都沒忍住,嘻嘻哈哈的笑個沒完。
“雲樹,你看看你,你一點都沒變啊。一下子就又成了玩泥巴的黃毛丫頭了。”
“吳公子自重。我先告辭了!”
我想空穴來風這個成語是有道理的。康悅公主看人還真是準呢。等到傍晚時分,這位多變的吳公子卻是又讓我吃驚了一次。
“小姐。吳公子看來很是抱歉。找人送來了這麼大一捧荷花。你該寫封信給吳公子,謝謝人家的用心。”
“秦嬤嬤!荷花是出塵不染。他怕不是諷刺我剛才灰頭土臉吧!”
“怎麼可能呢?吳公子是看上你了!在追求你呢!”
“秦嬤嬤,你也在雲府上這麼些年。怎麼總是想著男情女愛的事兒啊?”女大當嫁這個邏輯對我來說太過腐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