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盼對顧碎碎的敵意並不是無緣無故產生的,她鐵了心要跟顧碎碎過不去,從顧碎碎進孤兒院的那天起,就恨不得她能死在孤兒院裏。
顧碎碎雖然還隻是個孩子,可偶爾從大人的談話中也能聽得出,周盼父母的死跟半年前的一樁舊案有關,而那件舊案裏臭名昭著的一個人物,就是顧碎碎的父親顧琮。
晚上吃飯時,周盼端著餐盤帶領著手底下那些小跟班去找顧碎碎,把顧碎碎圍坐在最中間。
顧碎碎沒有抬頭,仍舊裝作若無其事地吃著自己的飯。
“小啞巴,”周盼在她對麵坐下,拿筷子胡亂撥著她碗裏的飯:“今天那人誰啊?你認識的?”
顧碎碎瞬間就聽出她說的是上午在孤兒院裏出現的那個大哥哥,眼皮動了動,搖了搖頭。
“不認識?”周盼一副很奇怪的樣子:“那他怎麼會幫你?”
她鄙夷地打量了一遍顧碎碎:“他長得那麼好看,可你是內鬼顧琮的女兒哎,要是不認識,他會幫你?哦不對,要是認識的話,他應該更不會幫你吧!”
周圍傳來一陣哄笑聲,肆無忌憚地嘲笑著顧碎碎的出身。顧碎碎仍是沒什麼表情,低著頭握著筷子一口一口吃飯。
“不愧是內鬼的女兒,臉皮就是厚,”周盼把她手裏的筷子突然抽走了,扔在地上:“狗都是不用筷子吃飯的,你不知道嗎?”
顧碎碎看著餐盤裏的食物,沒再繼續吃,起身就走。
周盼在身後笑:“不要以為有人給你出頭,你就跟以前不一樣了。他能幫你一次,還能一輩子幫你嗎?”
顧碎碎充耳不聞,回了自己住的房間,拿出練習冊開始做題。
雖然周盼一直在跟她作對,可聽陳榕阿姨說,已經有人家辦好了手續,過幾天就要來領養周盼了。
等周盼走了,或許她的日子能好過些。
周盼很興奮,整天當著顧碎碎的麵,很大聲地跟那些跟班講領養她的人家經營著一家大企業,在很多地方開了好多個遊樂園。
“以後你們去找我,我免費請你們玩。”她興奮地跟那些跟班說著,眼角餘光卻一直在瞟顧碎碎,想從她臉上看到些羨慕的表情。可顧碎碎始終隻是悶聲不吭地趴在院子裏的石桌上寫作業,表情很專注,就像是聽不到這邊在說什麼一樣。
周盼從鼻子裏哼了一聲。
“可是周盼姐姐,我聽說也有人要領養碎碎了,”張妍小小聲地說:“聽說還是戶很有錢的人家!”
周盼恨恨看了張妍一眼:“你瞎說什麼呢?怎麼可能有人願意領養內鬼的女兒?”
“是真的,我聽吳姐姐說,那戶人家都開始過來辦手續了。”張妍還在不停說著:“等手續辦好了,他們就要來見碎碎了。要是碎碎願意,就能跟著他們走了。”
周盼聽得惱火:“那是因為他們不知道顧碎碎是誰的女兒,要是知道了,他們肯定就後悔了!”
她惡狠狠地去看不遠處的顧碎碎:“就她還想被人領養,她做夢吧!”
陳榕帶著幾個社工送了很多櫻桃過來,笑容滿麵地對院子裏一眾孩子說:“叔叔阿姨們送來的櫻桃,大家快過來吃。”
送來的櫻桃有一大箱,個個都又紅又大,看起來格外誘人。周盼領著一幫孩子嬉鬧著去吃,隻有顧碎碎仍舊趴在桌子上做題,偶爾抬起頭看一眼剔透晶瑩的櫻桃,很快就移開了視線。
陳榕喊她過來:“碎碎,過來吃櫻桃。”
顧碎碎仍是坐著沒動,可手下的鉛筆頓了頓。
陳榕要給她拿些過去,周盼卻把東西奪過來:“陳阿姨,碎碎不喜歡吃櫻桃。”
“怎麼會呢?”
“是真的!”周盼說:“好像是以前吃到個帶蟲子的櫻桃,從那以後她看見櫻桃就惡心,一點兒也不喜歡吃了。”
周盼平時在孤兒院裏表現很好,乖巧懂事,那些護工都喜歡她,院裏的孩子也都喜歡跟她玩。陳榕並不知道她私下裏一直在欺負顧碎碎,聞言並沒有懷疑,把櫻桃放了下來:“那你們吃吧。”
周盼甜甜地一笑:“嗯!”
江慕是第二次來孤兒院,上次來交的資料有一份不合格,他父親讓他抽時間再來一趟。
天終於放晴,並沒再下雨。隻是空氣依舊潮濕,微微有風。
從大廳裏出來,他斜斜倚靠在門邊,抽出一根煙叼在嘴裏,啪地一聲摁開打火機,手攏著火將煙點燃。
煙霧繚繞裏,不經意間往外看,正好看見孤兒院的護工拿了櫻桃給這裏的孩子,那些孩子全都一擁而上,搶著去吃櫻桃。
隻有一棵梧桐樹下,趴在桌上寫作業的小女孩沒有動。
可她分明也是想吃的,抬頭去看櫻桃的時候黑白分明的一雙大眼睛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