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正式上班的於容川,很快體會到了同事說的“腳不沾地”是什麼感覺。昨天清閑得要死,今天忙碌的要死,從熱場開始客人就絡繹不絕,在不停的鞠躬問候和一聲聲的“晚上好,歡迎光臨中”,於容川到後半場已經嗓子冒煙了,音響開的太子了,旁邊的同事提醒他說,“你要是一直這樣喊,嗓子就不用要了,用點頭微笑代替也可以,有那意思就行。”於容川笑著對前輩分享的小經驗進行道謝。
點單,持台卡到服務台,送酒水,備冰塊,推銷果盤和小吃,巡台,清理打掃衛生,重複著迎送客,其實這套流程做習慣後,慢慢上手也不會手忙腳亂,重點是,於容川會遇到形形色色的客人。
剛才他彎腰忙著清理上一波客人留下的垃圾和煙頭,轉身時沒注意和迎麵向卡座走來的一中年男士略微碰上了,“不好意思貴賓,晚上好。”於容川忙往後退開兩步,給客人讓行,中年男士擰著眉,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語氣很是煩躁地說:“沒長眼啊?往哪兒看呢?”
於容川便微笑著躬身賠禮道歉,腰身幾乎彎成跟地麵平行,“非常抱歉貴賓,無意衝撞,對不起。”
中年男人嘴裏嘀嘀咕咕地碎碎念著,在卡座坐下,拿出手機撥了通電話出去,立刻眉開眼笑起來,“賀總啊,哎,是我”
於容川呼了口氣,繼續服務下一位客人。
四五位打扮時尚的客人結伴走了進來,中間那位女士似乎已經喝了不少,已見醉態,被左右兩位閨蜜虛扶著行走,而走在最後麵的那位男士,姿態動作甚是妖嬈,在一群女性中屬實惹眼。
於容川麵帶微笑,躬身迎客問好,五指並擾做出請的手勢,為客人領路,等大家都落坐後,略微頃身上前說,“貴賓們晚上好,這是酒水單,各位看下需要點些什…啊!”
突然有人猛地拽住了自己的右小臂,他冷不防被嚇了跳,低頭見是那位喝大的女士正將頭埋在大理石台麵上,手卻不知道怎地,突然掄起來搭到了自己的手臂上,於容川鬆了口氣,跟一個喝醉的人計較什麼呢?
意識到自己失態後,立刻說:“非常抱歉,我站的太近了,”說完不動聲色往後退了步,巧妙掙開了女子的手,隨即得體地笑著說:“這位女士好像喝醉了,需要幫她點杯解酒的飲品嗎?”
醉酒的人兀自嘟囔著自己沒有醉。
“不用管她,點了她也不喝。”坐在醉酒女士對麵的女人笑著說,目光卻長久地停留在於容川臉上,不願移開,於容川衝她點頭微笑,視線去關注其他人。
幾人也沒有看酒水單,各自熟練地報了自己想喝的,於容川一一記下並複述,轉身去吧台下單的時候,隻聽身後調侃的聲音絲毫不加掩飾地傳來。
“這服務員不錯呀,新來的吧,之前沒見過呀!”
“應該是,挺帥的!”
“是我的菜。”
“也是我的菜。”
此時,那道尖亮的男聲傳來,哼聲說:“帥哥誰不愛?可惜是個直的。”
馬上有女生追問說:“你們gay在這上麵這麼雷達這麼靈敏的嗎?準不準?”
“別人不知道,我反正一看一個準。”
另一個女生說,“你可以掰彎他。”
男聲“撲哧”笑了,說:“大要不必,太費勁,而且,我也沒那長情。”
“也是,跟你這個走腎的人談長情,確實有些為難你。”
“哈哈哈哈哈!”眾人哄堂大笑起來。
於容川內心連連搖頭,隻能說,他晚上兼職的這個世界確實是另一個世界,這個世界裏的人、事、觀念都和他背道而弛,他像極了一個外來的誤闖者,雖然有人給引見、指路,可他還是接連產生迷惑,在白天和夜晚之間,他甚至產生了巨大的割裂感和不真實感。
於容川將調製好的酒水一一端放至他們麵前,“打擾了貴客,您點的飲品已全部上齊,請慢用。”
說完微微躬身,準備後退離開,不想卻被邊上的那位清醒的女士給喝住了:“等下。”
聞聲,於容川已經半側過去的身體,又緩慢轉回來,他看了眼她,隨後垂下眼皮,微笑著說:“您好貴賓,請問您還有什麼吩咐嗎?”
對方笑的一臉春風得意,她非常自然地開口說,“問你個事兒唄?”
於容川保持著禮貌的微笑,點頭道,“您說?”
“有女朋友嗎?”
女士問的極其的隨性,就好像見人打招脫出而出的一句“吃了嗎?”但於容川卻顯然被這個問題給問倒了。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居然會有陌生人,如此直截了當的問他,如此私密的私人話題,他內心是慌張和抗拒的,大腦卻求生本能般地想著,要怎麼回答才能既不惹惱了客人,也不給自己添惹麻煩。
隻聽一道帶著笑意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有啊,我就是她女朋友。”俞敏倩笑著緩步向這邊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