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奇怪的人
“18歲,18歲,我參軍到部隊。”音樂一響,紅了眼眶。四年前參軍入伍,第二炮兵,男兵。
辦理休學的那天,大二剛開學沒多久,陳澤坐在宿舍裏收拾行李,他起的很早,不想驚動任何人,打算悄悄離開。同學們是在昨天,才知道陳澤要去當兵。
陳澤不是在18歲選擇參軍入伍的,大一升大二時候,還有三年畢業,心底有個聲音慫恿著他參軍。他和導員聊到想去當兵時,導員一臉詫異,“以你的條件怕是有些難!但是,也不是不可能!”
任課老師卻極度支持,“成功當兵你將一生受用!兩年義務兵結束,是去,是留,都由你自己選擇!”
任課老師分析的沒錯,三本院校,陳澤目前的狀態,都不適合他繼續完成學業。“你甘心嗎?”心底的聲音質疑著陳澤!“我,不甘心……”陳澤雖然有些恐懼,但還是義無反顧。因為他怕,怕這一猶豫,一考慮得失,就不敢去了。
說起來慚愧,陳澤選擇當兵不是因為有精忠報國的雄心壯誌,他也並沒有做好終身獻身國防的打算,隻是一個最簡單的理由:逃避。
陳澤遠離家鄉,來到冰城求學,他以為隻要他都記得,就不會重蹈覆轍。可這一切仿佛輪回地獄,陳澤的交際圈小到說話的人都難以找到。現在好不容易從泥潭中爬出,陳澤害怕,他害怕命運再次輪回,他再度陷入進去。
機緣巧合之下,他想到了參軍。瞞著父母家人,自己偷偷報了名。過了體檢,政審交材料了才跟家裏攤了牌。
父母不支持他,但也沒有阻止。看著母親的眼睛,陳澤有種說不出的愧疚,心底輕聲嘀咕,“對不起,我沒有變成你們期望的樣子。”
大學後陳澤幾乎不聯係父母,電話那頭總是母親的嘮叨,“別餓著自己,天冷了記得多穿衣服……”陳紅告訴陳澤,“自從你去了哈爾濱,媽就喜歡上了黑龍江衛視。”電話這頭,陳澤隻有沉默。
陳澤長相算是標準,但身高硬傷。一米六的個頭搭配清瘦的體型,從骨子裏透出一種柔弱。他也有悄悄鍛煉,卻還是擺脫不了這種與生俱來的“柔弱”氣質。
一晃眼,距離他退伍已有兩年。陳澤算不上強壯,但也不再柔弱。他努力奮鬥的終點,終於來到別人的起點。
微涼的風觸手一般撫摸著陳澤的臉,他抬頭望向將雨未雨幽藍色的天空,此刻的心也如天空一般渾濁。
許久,陳澤才挪動腳步,漫步進這片幽藍。頭腦感覺天空下起綿綿細雨,再將他一點一滴地打濕。陳澤用力甩動腦袋,才發覺好多都是幻覺。
奇怪的聲音傳來,“快,暢快的淋場雨吧!”陳澤意識到這不是幻覺,“我,不能再這樣了!”陳澤吞吞吐吐的拒絕,不禁加快腳步飛奔起來,“跑起來就什麼都沒有了!”。
陳澤幻想著自己變化成風,融進這幽藍之中,不斷加快速度。
時代快速發展,結結實實將陳澤拋下。陳澤未曾改變,可現實始終殘酷。他知道自己不能一直原地終停,“我嚐試過!”
陳澤不願再次變成行屍走肉,奔跑中他用力抓住左胸,感受著疼痛,還有那鮮活的“砰砰”跳動的心髒。曾經的他努力成為別人,而現在,陳澤隻希望能做回自己。
金錢、事業、愛情,陳澤什麼都沒有。未來遙遙無期,生活一團亂麻。父母按部就班,開始給陳澤安排相親,“先成家,再立業!”但陳澤似乎沒心沒肺,生活不急不忙、溫文爾雅。
鄰居嘲笑嫉妒著陳澤,“過得不賴啊!退伍拿不少錢吧!”世界都覺得陳澤理應過得很好,陳澤也這樣覺得。
陳澤無法回想起任何人的臉,隻知道大概的輪廓。小時候的事他也記不清,隻有一些瑣碎的片段。因此,陳澤習慣寫日記。
陳紅長陳澤兩歲,陳澤唯一的親姐。陳澤表兄弟姐妹非常多,手腳並用都數不到一半。八個叔伯,他爸排中間。可惜他爸這些弟兄關係極差,即使都是鄰居,每年也隻有過年才會串門走動。陳澤記憶的片段,就有這些鄰居的爭鬥畫麵。
據說,老大一手拉扯大幾兄弟,老大成家後,老二拉扯,如此循環,直到全部成家立業,這是陳澤從母親口中得知的故事。
陳澤高中之前,陳澤奶奶和陳澤一家住。她是個頭發花白的瘦弱老太太,臉上有一條條如同波浪的皺紋,手上是魚鱗般的皺紋,皮膚鬆弛。讓人最印象深刻的是她那一口烤瓷牙,完全想象不到她是聾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