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彎腰拿起匕首,緩緩拔出刀鞘。
寒芒凜冽,映綽花容。對麵的石破天呆住,以為她又要殺自己。
自下山來,他一直不明白,人和人怎麼這麼複雜。往往說不了幾句話,甚至未說一字,就要動怒、動手。
他想到了待他好的侍劍、嬌俏的丁璫,若自己被戳了窟窿。她們會傷心,可傷心的是石中玉受傷,不是狗雜種受傷。
何妹妹是唯一不在意,他是石中玉還是狗雜種的人。她說隻認人,不認名。
氣氛一度緊張,而在這時,石中玉撿起籃子裏紅薯啃了起來。
他不想傷害別人,也不想浪費食物。
何珊珊寸步未進,“哎”了一聲,手中短刃垂落。她轉向黃藥師,眸光微露祈求:“我殺不了人。”
她長在和平年代,還沒有拿過凶器指著別人。何況她認得石破天,二人已算得上朋友。
見她不從,黃藥師隻以為她憐惜情人,怒火達到頂峰。
他折下旁邊的樹枝,石破天並未防備,被他欺身刺眉心穴、氣海穴、左七勞。依次從上至下,皆是致命死穴。
好在石破天運氣極佳,他矮身滑退,又內力護體,並沒有被實刺到。隻是差點滾落坡下,被後麵的枯樹給抵住了。
看著石破天處於下風,何珊珊忽高聲道:“何必勞你動手,讓我試試。”
黃藥師扔掉樹枝,退到她身邊,冰冷冷道:“怎麼?你改變主意了。”
“至少我動手,他不那麼痛苦。”何珊珊抓起匕首,走向石破天。
石破天本已節節敗退,現下何珊珊又來雪上添霜。若長時間較量起來,他未必輸得這麼狼狽,隻是他覺得他們不該為敵。他無心對戰。
他皺眉,眼睛裏掛了淚珠:“何妹妹。”
何珊珊衝他眨眼,石破天不明其意,卻忽覺她不會傷害自己。
一道鋒利的視線,緊緊凝在她的手腕。何珊珊舉起匕首,插在石破天左臂與身體的間隙。然後抱著他的腰身,齊齊滾下山坡。
何珊珊在他耳邊道:“快走,日後揚州見。”
她拍拍石破天的後背,自己留在了原地。青影落下,要去追人。
“我腳痛……”
黃藥師回頭看,她裙擺處破碎,有鮮紅的血漬。因為是白裙,更加顯眼。
他望著消失的人影,終是轉回了身。
她低頭:“我說了,我不會殺人。這下子害人害了己。”草地上的匕首,沾了許多血。
黃藥師心知其中有詐,隻是看到她手臂和小腿都被劃傷了,遂不忍追究。
他道:“還是趁早出穀為好。”
黃藥師俯身,碾碎草藥覆在她傷口處。聽她抽氣的聲音,道:“聽我的話,不要理那些怪人。”
何珊珊心道:若論怪,有誰比你更怪嗎?
還好隻是受得皮外傷,並不影響行走。兩日後,他們集齊了硫磺、硝石、木炭,在穀口點燃。
黃藥師叮囑道:“在跑遠些,伏身。”
何珊珊離得一裏遠後,趴在草叢,隻聽得一聲巨響“轟隆”,大石塊被炸碎。過來了一炷香時間,她才往穀口趕,隻見硝煙彌散,已無巨石。
沒有看到那人的身影,她心底衡量,要不要趕快離開,此時就甩掉這個大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