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18章 桃花·青衫(1 / 3)

晴空萬裏,碧頃千裏,熱風席卷陣陣荷香,兩人坐於舟子上,蓮葉芙蕖間傳來飄渺歌聲。何珊珊凝神去聽——

“……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重湖疊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裏荷花……”

其音婉柔,猶似黃鶯出穀,神女吟詠。蘇杭之繁華,仿佛近在眼前。他們現下正在杭州的西湖,她心中不禁暗歎:此情此景,歌以此詩,正合時宜。

劃船的曲靈風道:“師父,是柳三變的《望海潮》。”

黃藥師閉目養神,片刻睜眼,看向空中的豔陽,炫人眼目,道:“詞做得好又如何,終究不得心意。”

身邊的女孩低著頭,看那碧波清水。

他教她詩詞不長,知她懂得不多,遂解釋道:“柳三變崇安人,後來改名為柳永,多次科舉不第,奉旨填詞遊曆四方。”

“原來是他。”何珊珊仰首看他,道,“你給我講過,他的詩別人評說,‘凡有井水處,即能歌柳詞。’好厲害的人。”

她又天真道:“隻要有水井的地方,就能聽見他的詩詞。”

曲靈風劃槳的動作一頓。

黃藥師微微一笑,道:“這是葉少蘊《避暑錄話》裏評說的。人都喜歡逐水而居。靠水而居的人家大多非富即貴,自是能歌詠柳詞。”

何珊珊心想,黃藥師為人師果是盡責,言淺意深。

古代識字率低,真能有閑情誦詩唱詞的還是富貴人家,並非尋常人家。

忽地,那婉柔詩詞唱完了,一道悲歌響起:“流離複流離,忍凍複忍饑……淮南喪亂後,安巢亦未久……”(注:此是南宋詩人尤袤的《淮民謠》)

離殤之情驅散了方才繁華,十裏荷池飄搖破碎。黃藥師抽出腰間玉簫伴奏,簫聲悅耳悲鳴,憫宋人喪國之痛,憂未來之途。

在船頭唱歌的文士驀然聞曲,隻覺吹簫人與自己同悲同鳴,未聞麵,已有知己之誼。他停了聲音,對下人吩咐道:“循著那曲音去。”

船尾的歐陽鋒聽得不耐煩,若非為了名聲,他是不願和這些酸了吧唧的人打交道,還不如與黃藥師打架痛快!

黃藥師放下蕭聲,對徒弟道:“就在這附近。”複又續曲,那歌聲亦起。

曲靈風聞言,知曉師父要與那唱歌人會麵。

何珊珊心中歎息:黃藥師無視禮法,輕鄙南宋朝廷,可時時未忘北宋破國血恥。他和宋時無數文人墨客一樣,心中愛·國念國。

兩艘船在藍天碧葉中相逢,但見來船立著一藍衫文士,後麵一佳人劃槳,中間坐得人卻令何珊珊驚訝。

那人正是歐陽鋒。

歐陽鋒站了起來。

船頭的文士施禮,問向黃藥師:“附我歌者是先生嗎?”

黃藥師掃過歐陽鋒,臉色未變,回道:“是我方才小試,攪擾客者雅興了。”

文士笑顏:“怎麼會!先生的技藝高超,入人心懷,令聞者如泣如訴,久久不能平複。”

“你詠的詩太好了。”黃藥師道。

遂二人交換姓名,又各自介紹身邊的人。

那文士叫尤明,與客遊暢西湖。

歐陽鋒拱手道:“我與黃兄弟以前就認識,難得相逢。”

尤明大喜:“歐陽莊主武藝高強,未想也與文才甚佳的黃兄相識。”

黃藥師麵容淡淡,似看不出喜怒了。

歐陽鋒一笑,原本陰鷙的氣質被驅散不少,他道:“這位黃兄弟,武功也同樣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