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這一天發生的事,似乎對我們沒有產生任何影響,我與崔灝又回到了最初,誰也不提那天的事,仿佛從來沒有發生過,他為我鞍前馬後,我贈他一盒香。
崔灝依舊來喝茶,順便給我帶來了朝堂的消息。
“吏部亂了這麼久也該定下來了,今天早朝,陛下提了新的吏部尚書人選,娘娘猜是誰?”
“大約是吏部侍郎曹大人吧!”
“娘娘真是神了!這也能猜到?”崔灝驚奇地瞪大了眼,一臉不可置信。
“而且,曹大人還婉拒了,是嗎?”
“娘娘!您是師從於哪位天師,竟然掐算得如此精準!”
我掩唇笑起來,其實哪有什麼神奇妙算,不過是,看透人心罷了。
“現在這個位子可是燙手山芋,誰上去誰就是眾矢之的,急流勇退才是明哲保身之道,曹大人不傻。何況曹大人的愛子,可是我祖父的學生我的師兄,那是極聰明的人,就算曹大人一時被富貴迷了眼,我師兄也一定提前給他陳明利害了,他不會犯傻冒險。”
“林大儒這滿門桃李,還真是厲害得可怕。”崔灝唏噓著,又問我,“那這事後續如何,總不會就這麼僵持下來吧?”
“放心吧,僵持不了多久,曹大人不急,可有的是人急呢。”果然,沒出三天,崔灝又再次來說吏部尚書的事。
“娘娘可要再猜猜,這次的吏部尚書之位花落誰家?”崔灝說得神神秘秘的,“娘娘您肯定猜不到。”
“該不會不是吏部體係裏的吧?這哪猜得出,不過多半也是晉陽王的人。”
“娘娘還真猜對了,是原工部尚書,賀誠。”
“哦,是他啊,看來晉陽王還是更看重吏部,棄車保帥了。那工部落到誰手裏了?”
“原工部的虞部郎中,沈遷,這可算是一飛衝天了。”
“虞部郎中……這是誰的人?”
“暫時還看不出,背景很幹淨,常年跟虞衡山澤打交道的人,平時不愛說話也沒什麼朋友,是個隻會埋頭幹事的人。”
“我倒希望他是個能幹事的,也好整整工部的風氣,看看現在內閣六部像什麼樣子?”我挑著香爐中燃剩的香嗤笑,“早聽民間傳言,紙糊三閣老,泥塑六尚書,可見已經是壞到了什麼地步,連不知朝政的百姓也是曉得的。”
崔灝拍著手笑起來:“娘娘這個說法新奇,臣倒是第一次聽說,紙糊三閣老,泥塑六尚書,著實有趣,也著實生動。”
“我還未曾進宮時就聽聞,內閣那兩位的雅號,陳閣老叫陳皮子,譚閣老叫譚棉花,也就劉閣老還算保住了晚節,沒被編排進去。”
“譚棉花?彈棉花!哈哈哈……”崔灝不顧形象地笑起來,“這個臣也聽過,聽說有次禦史台蘇大人故意喊他棉花兄,他也不惱,還樂嗬嗬地與人說什麼樣的棉花好彈,可是讓人哭笑不得。”
“咱們在這說笑便罷了,可是對社稷對百姓呢?內閣六部關係重大,盡被屍位素餐之人把控在手,國家如何能好呢?”
“沒想到娘娘還是如此憂國憂民的人,臣當真敬佩!”
“也就這麼說說,國家是皇帝的,百姓是皇帝的,與我有什麼相關。”我對著崔灝翻了個白眼,就這樣昏庸無能喪盡天良的皇帝,崔灝還要效忠他,不知吃錯了什麼藥。
我實在對這個話題沒什麼興趣,看到崔灝就想著皇帝的糟心事,幹脆趕人:“我記得這個新到吏部的賀誠,早幾年在渤州洪災時候,主持修築堤壩好像出過岔子,後來不知怎麼不了了之,你若有空不如去查查,說不定有意外發現,咱們給新上任的吏部尚書大人送點見麵禮啊。”
“娘娘,您現在可是,越來越壞了。”崔灝笑著看我,似是揶揄。我抬手要打他,他敏捷地躲過跳開了。
“娘娘莫惱,臣現在就去,臣告退!”正說著,人已經跑的沒影了。
朝堂的事我雖不如浸淫多年的老臣們通透,但多數也看得明白,得益於祖父和阿羨對我的指點。
祖父自小拿我當男孩教養,從不說什麼女子無才便是德,盛京中各方勢力和背後盤根錯節的關係,祖父抽絲剝繭一點一點教給我,也時常考些策論。後來與師兄弟們一同讀書,從不因我是女子而鬆懈,與師兄弟們向來一視同仁,師兄弟們還常拿我打趣,說幸好我是女子不能科舉,不然要出個女狀元不可。
後來與阿羨在一起,因知道他身份特殊,對盛京中各家關係種種利害,我便掌握拿捏得更精細,阿羨也從不背著我什麼,朝堂中有什麼事向來與我商議,我雖不在朝堂,但盡知朝堂事。即便這些年我困在深宮,但人還是那些人,總不會有太大偏差。
阿羨要回來了,我要助他實現理想,再創一個盛世社稷,再整一個清明朝綱,那麼現在這汙濁的朝堂,不要也罷!
我會為他掃清所有障礙,讓這盛京,讓這天下,再也沒有誰,能阻擋他更進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