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抹了把汗,掏出紙筆,湊到牛油蠟旁邊,在上邊寫著什麼。
見他和三毛都眯著眼睛,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這會兒我已經幾乎看不到外邊的情形了,瞎子和三毛雖然看不到房子和棺材,但卻同樣是陷入了昏暗中,隻有靠著牛油蠟的火光才能看清東西。
接過瞎子遞過來的本子,就見上麵寫著:
把鐵板打開,跟著我一起下去,如果見到鬼,也假裝看不見;如果鬼傷人,你就敲響鎮壇木。
我點點頭,想了想,揣起本子和筆,示意他把右手伸出來,咬破指尖,按照破書上的記載,在他手心裏畫了道符。
我給三毛也同樣畫了符,告知兩人,如果出狀況,這符可以幫他們抵擋一下。
剛要招呼瞎子一起掀鐵板,他突然一把拉住我,從我手裏搶過紙筆,快速的寫道:你會點命燈嗎?
我怔了怔,隨即明白了他的用意,點了點頭。
瞎子立刻把上衣脫了下來。
見我從包裏拿出事先準備的毛筆和朱砂,瞎子朝我還在流血的手指看了看,神情有些疑惑。
我當時並不明白他為什麼會有那樣的表情,事後聽他說才知道,當時情況那麼緊急,我完全可以直接用自己的血畫符。
所謂的點命燈,就是用符籙增強頭頂和雙肩的三把陽火,增強陽氣,抵禦陰邪。
破書上有許多道符籙是可以用血來畫的,可唯獨點命燈的符籙特別注明,必須用朱砂來畫。
我這個新晉的陰倌,連二把刀都算不上,隻會照本宣科,所以隻能指望喪葬鋪買的朱砂能管點用。
我用毛筆蘸著朱砂,在瞎子的前額和雙肩各畫了一道符籙。
又拿出黃紙,讓他寫下自己的名字和生辰八字,然後在黃紙上畫了符籙,就著牛油蠟燒了。
符紙燒成灰燼,我就見瞎子的頭頂和雙肩都冒出了燭火般的火苗。
喪葬鋪買的朱砂倒沒參加,然而看到瞎子的陽火命燈,我的心卻是一沉。
按照破書中的記載:陽間紅火,陰間綠焰。活人的命燈應該是火紅色的,可瞎子的命燈卻並非如此。
他頭頂的陽火非常虛弱,隻有一紮多高,而且恍惚不定。雙肩的命燈倒是旺盛,卻並非火紅色,而是綠色的!
我先前隻看到瞎子額頭有一股濃重的黑氣,可怎麼也沒想到,他的命燈竟有兩盞都是綠的。
這意味著——他已經一隻腳邁進鬼門關了。
瞎子應該是從我的神情間看出了端倪,擰著眉頭揮了揮手,示意我時間不多,趕緊替三毛‘點燈’。
我又蘸了些朱砂,就要替她畫符點命燈。
可就在轉過身的一瞬間,我渾身猛一哆嗦,毛筆差點脫手掉在地上。
她身後竟然站著一個皮包骨頭的男人。那人臉色墨黑,眼睛散發著貓一樣幽幽的綠光,正在伸出鮮紅的舌頭,一下一下的舔著三毛一邊的脖子!
一旁的瞎子眼珠轉了轉,伸手就往我口袋裏摸。
跟著就聽“啪”的一聲脆響,我就眼看著三毛身後的黑臉男人露出驚恐的表情,身形扭曲兩下,竟然消失了!
回過神來,才看清瞎子一隻手拖著翻轉過來的羅盤,另一隻手裏拿的卻是假臉老頭送給我的那塊‘兩響’。
敢情那一下響聲,是他用鎮壇木叩擊羅盤背麵發出的。
我隻覺得渾身發挺,脖子發僵,臉發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