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等太久,徐白就又氣喘籲籲地跑回來了,手裏拎著一個藥包,還有一根山藥。
推開門,看見燕來坐在樓底下,笑嗬嗬地揚了揚手:“順帶買了根山藥,煲點粥,感冒吃這個好些。”
燕來撥了撥山藥,抬起頭看他:“不少錢吧?”
“嗨,我平時也不用什麼開銷。”徐白把東西放在鋪櫃上:“我去洗洗那罐子,給丫頭把藥先煎上。”
燕來也不說話,隻是看著徐白忙前忙後,隻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
十六年前,他僥幸從屈江大水中逃生,帶著她一路跨越泰巍、洛水,千裏迢迢終於抵達了青杭城,本以為終於苦盡甘來,卻沒想到,迎接他們的卻是更艱難的時局。
一樣的隱瞞身份,一樣的重病在身,一樣的藏身小鋪,就連徐白,也還和當年一樣,不問由來地傾力相助。
後來,他功成名就,曾經專程回到洛水來找過徐白,那時候燕來風光無限,金銀錢財唾手可得,但徐白卻好像根本不在意這些,見著他來了,依舊還是笑嗬嗬地叫進門裏,煮兩把大肉,燙個老酒,搬上小凳子就坐在鋪子門前,吃到骨頭滿地都是。
那時候燕來還不大能理解他,等到他從不夜王城回來,過上了相似的生活,才漸漸開始懂了徐白的生活。
隻不過相比於燕來的倦怠,徐白的退隱江湖,卻是被迫的。
“老徐。”
“咋?”
“……不,沒什麼。”
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會兒,徐白講的都是開鋪子這鄰裏街坊雞毛蒜皮的小事,什麼東邊的張婆的貓懷孕了,南頭劉二的娃跟人打架。
而燕來說的,則是在泊河鎮算命時見過的種種趣事,幫婆娘去青樓捉奸,推開門卻看到兩個男人抱在一起,諸如此類。
把罐子洗淨、藥材搗碎、盯著火候煎得差不多了,藥香溢滿屋子的時候,門外已經能漸漸看到光亮了。
提著藥罐子上了樓,看著朝沐一點一點,小心地給林擒喂下去,臉上的擔憂與疲憊才終於有所緩和,燕來看了看兩個女孩,一個還在昏睡,一個更是憔悴的很,想想這一天多風餐露宿,又是跳河又是趕路的,對朝沐和林擒來說可能確實太匆忙了些。
她們畢竟還是十幾歲的孩子。
“休息吧。”燕來看著朝沐,說道:“明天再跟你說說後麵的打算。”
朝沐輕聲嗯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裏繃著的弦終於鬆下來了,一直努力支撐的她當即便腦袋點點地往床沿上磕。
燕來還沒來得及提醒她上床去睡,這妮子就已經趴在林擒的床邊睡著了。
沒辦法,隻好走過去,幫她解下衣衫,抱上床,合好了被角,看著女孩睡的死沉的模樣,感覺就像是回到了當年。
也是這張床,也是一個睡的很沉的女孩。
徐白在樓梯口那兒探出個頭,笑了笑:“那年你帶著她來的時候,好像也是差不多的模樣。”
燕來歪頭,笑道:“胡說,差得遠了。”
“誒,瞎說,這姑娘模樣英氣,看著可不比她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