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太師問:“說了什麼?”
郭睿明道:“說……北境有些不太平。”
“不太平?”郭太師聽到這句話,便張開了眼睛,“怎麼個不太平法?”
郭睿明向郭太師身邊靠了靠壓低了聲音說道:“昨晚,兒子忙完公務,去省部找中書令在外小敘。酒過三巡,常世叔喝在興頭上才與兒子多說了兩句。”
郭太師長眉微動:“多說了兩句?”
郭睿明回道:“常世叔說明日朝堂會有大事發生,與我們而言不是好事,但也不是壞事。”
郭太師蹙眉:“沒了?”
郭睿明點點頭:“沒了。常世叔那個老狐狸平日裏就滑的跟個泥鰍一樣,既是大事,恐怕打死他也不會隨便向外透露半個字。”
“大事……”郭太師沉思了片刻有喃喃道:“那件大事與我們郭府而言,不是好事,但也不是什麼壞事……”
郭睿明忙道:“是,兒子思索了一宿都沒明白那老狐狸到底賣的什麼藥。”
郭太師摸著自己的胡子,捋了又捋:“這大事如果聯係最近六皇子推遲回朝來想,恐怕是與六皇子有關。”
“兒子不太明白。”郭睿明連連搖頭。
“隻有六皇子的事情,與我們家而言才不是好事,也不是壞事。”郭太師目光落在馬車明晃晃的窗紙上繼續說道,“無論中書省的那道折子裏麵寫的是什麼,總歸現在若水還沒有正式成為六皇妃。那折子裏的是好事,與若水是一件好事。若是壞事,與我們也無大礙。”
“哦——”郭睿明這才明白常德在那隻老狐狸跟他說的那句話的意思。
郭太師到底是在廟堂之上摸爬滾打了這些年,這些事情,還逃不過他的法眼去。
“那常德在倒是賣了個麵子給老夫,讓老夫知道今日早朝的事情是與六皇子有關的。他這是想讓我們提前做好兩手準備。無論是福是禍,總要把我們自己摘幹淨。”郭太師收回目光,重新閉上了眼睛。
郭睿明也不再多話。
多年的朝堂默契,讓這個父子倆在這一瞬就想到了說辭。
承明大殿之上,各部按照慣例彙報了各部一些棘手、需要眾臣討論的事情。
今日早朝的事情不多,總共花了半個時辰,各部就已經把事情彙報完畢。東陵帝與太子、眾臣商議之後,很快便定了決策。
隨後東陵帝揮一揮手,準備散朝,立即有禦史上前一步,要求有要事奏報。
東陵帝現在看見禦史就腦袋疼,偏偏這禦史台的奏表又不得不聽。
隻好沉下臉,讓那禦史奏報。
那禦史跪下,一拜,而後從袖子裏掏出一遝紙雙手奉上,朗聲道:“請陛下先看看微臣手上的東西。”
東陵帝一眼掃過去,就看見那一遝紙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字,一股疼痛,從腦門直鑽進腦子深處。
鄒慶上前接過禦史手中的紙,呈給東陵帝。
東陵帝揉了揉太陽穴,喝了一口茶,才緩緩展開那一塌紙。
那紙上麵寫的東西很多,站在大殿之下前麵的滿朝官員好奇地悄悄瞄著。
兵部尚書劉旗戳了戳站在身邊的工部尚書李涵,低聲道:“你覺得是什麼?”
李涵先是搖頭,而後又輕聲回道:“恐怕不是什麼好事。”
“何出此言啊?”劉旗不解。
李涵揚揚眉:“你看陛下的臉。”
劉旗才剛抬頭,就看見東陵帝把那一遝厚厚的紙壓在手中,恨不得盡數揉碎,而後“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厲聲問道:“你哪來的這些東西?!”
那禦史被這一聲厲喝嚇得一抖,趴在地上,回道:“是昨日有人把這東西綁著石頭,丟入微臣的府苑裏的。微臣看了以後深覺茲事體大,所以今日便帶到朝堂之上給陛下過目。”
“你的意思是說,這紙上所寫的東西,你並沒有一一查實,就這樣呈報上來了!?”東陵帝拿起桌上紙,“孤看你們這些禦史都是活膩了!不斬幾個就不知道做事輕重!來人啊!”
“哢哢”兩聲,在朝堂兩邊護衛的禦林軍聽見東陵帝的召喚紛紛上前一步。
“把這個不知死活的東西給我拖下去!”東陵帝大怒,把手中的紙一下掀了下去,無數張紙如同冬日的雪花一般在空中飛舞、落下。
其中一張落在了太子腳邊,一張落在了常德在的腳下。
二人紛紛撿起落下的紙張,仔細看了起來。
禦林軍身上金屬的盔甲發出沉悶的摩擦聲,一步一步地走向那跪在地上的禦史。
朝堂之上,所有的人皆是一臉不解之意。
沒有人知道這禦史遞上去的東西,到底寫了什麼。
也沒有人知道,東陵帝為何動怒。
就在禦林軍準備拖走跪在地上禦史的時候,許安澤與常德在齊聲喊了一句:“且慢!”
禦林軍雖然停了腳步,但是沒有退下去,依然站在那禦史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