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安歸雖然知道她說的這些話都是為了他好,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每一字都聽不進去。
胸腔裏有一股氣,上不去也下不來。
最後張了張嘴,無話可說,隻能甩袖而去。
季涼望著許安歸背影消失在滿院春色之後,許久,才喃喃自語:“我隻不過是做了一個王妃該做的事情而已……你又生得哪門子氣。”
季涼摸著自己的腿,覺得自己並沒有做錯。
隻是許安歸就這樣把她丟在禦花園,自己走了,總覺得有些氣不順。
季涼站起身來,整了整衣裳,一邊往前走,一邊弱弱地嘟囔:“話說得好聽,說什麼會護著我……還不是一個任性的孩子,惹得不高興了,就不管我,把我丟在這裏……等我回去……我一定要……”
“你要如何?”
許安歸聲音忽然從前方傳來,季涼像是一個做壞事被人逮住的小孩一般立即捂住了嘴。
她看見許安歸身後跟著一群人,鎮西帶著一頂小轎過來一禮,對季涼說道:“王妃,殿下給您叫的轎子。您走不動,就坐著轎子走吧?”
季涼沒反應過來,看著這個轎子,又看了看臉依然黑得不像話的許安歸,心中暗自打鼓:他是看見了她在揉腿……特地去給她找了一頂轎子?
想到這裏,季涼心中一顫,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是做錯了什麼事,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內疚感。
許安歸走過來問她:“你的腿怎麼了?”
季涼反應及其強烈向後退了一步:“沒事啊!”
“剛才跪的時間長了,膝蓋疼?”許安歸走過來,就要伸手去看。
季涼連忙跑了兩步又跳了一下:“我沒事!”
許安歸一臉狐疑地望著季涼,季涼心虛地眨了眨眼睛,自己爬進了轎子:“抬都抬來了,不坐太浪費了。”
這轎子小,隻能坐下一人。
許安歸見她活蹦亂跳的,好似真的沒事一般,便也不再多問。季涼身邊跟著一個神醫穀的小神醫,就算有什麼傷痛,也應該無礙。
於是許安歸走在前麵,帶著轎子,往長嬉殿的方向走去。
鄒慶早早地就在鹹寧殿與長嬉殿的必經之路上等著許安歸了。
他遠遠地看見許安歸,便行了一個禮。
許安歸走過去,道:“辛苦鄒大監,陪我這一遭。”
鄒慶連連彎腰:“安王殿下哪裏的話,能陪殿下,是老奴幾輩子修來的福氣!殿下切莫進去時間太久,賢妃娘娘好歹是在禁足。”
許安歸點頭表示明白。
季涼下了轎子,整了整衣裳,摸了摸頭發,走到許安歸身邊,壓低了聲音問道:“殿下,我儀容如何?”
許安歸揚眉:“你什麼時候這麼在乎自己的模樣了?”
季涼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我這不是給殿下長臉?”
許安歸笑了:“母親定會喜歡你的。”
季涼心裏沒譜,心裏撲通撲通地跳得沒完。不知道為什麼,她居然會這麼在意賢妃對她的看法。
兩人進了長嬉殿,最外麵院子的那扇門,又關上了。
長嬉殿雖然有八年沒有修繕過了,但是這裏占地以及朱門上金碧輝煌的樣子,無不昭示著當年這裏的主人受得是怎樣的榮寵。
院子中央有一顆巨大的合歡樹,樹冠藏匿在蔥鬱枝葉之中,站在樹下目測不出樹的高度。
季涼一邊仰著頭看著這棵宛如一朵孤獨的流雲的合歡樹,一邊摸著樹幹繞圈,嘴裏還忍不住感慨:“這是我見過的最大的合歡樹了……”
“小心!”
季涼腳下讓一枝浮在土上的根,絆了一下。許安歸快走兩步,把她一把拉住:“這樹有什麼好看的?”
季涼被許安歸拉地回了身,目光落在樹幹之上,她發現樹幹上有許多刻痕。
“咦?這裏怎麼會有這麼多刻痕?”季涼拉著許安歸想要去看清楚那些刻痕。
許安歸說道:“那是母親自小給我量身高的痕跡。”
季涼蹲下去,一個一個的數著,數到第十五的時候,刻痕才與她一般高。
季涼“噗”的一聲笑出了聲:“原來你出京之前,跟我一般高啊。”
許安歸本來就不高興,見季涼嘲笑他小時候的身高,頓時更是冒火,他冷聲懟回去:“有些人,成年了,也才跟我十五歲時一般高。也不知道有什麼好高興的。”
季涼剛想還嘴,就看見一個身著灰色法袍的明豔女子,向他們走過來。
那人即便是穿著灰色衣衫,也美豔的好似從畫裏出來的一般,怎麼都能與周圍的草木山水融為一體。
許安歸行禮:“母親。兒子帶安王妃來看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