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液、紗布繃帶、一次性刀片、麻醉注射劑……
暫行居住的室內四處堆積沾滿鮮血的毛巾和棉花。消毒水特有的刺鼻味向空氣蔓延,與腥臭形成更為令人胃液上湧的氣味。
打開通風口、拉開窗戶,令眼睛不禁感到刺痛的晝光投射進來,使人感到懷念的清新空氣逐漸衝淡這股常人難以忍受的惡臭。
要是士居住的場所有鄰居之類的人嗅到這股濃烈的臭味,一定會被誤以為這裏發生了命案,而犯人正在清理肢解屍體所留下的痕跡。
這可不是玩笑。
打開水龍頭,從水管裏汩汩流出的清水衝洗著他沾滿鮮血的雙手。清洗完畢後他用幹毛巾擦掉手上的水漬。排水管底也染成了一片紅色。
士斜視了一眼躺在自己床上的少女——她原本渾身的傷痕已經被大量繃帶包覆,從腿到頭,除了呼吸用的鼻孔和眼睛,其餘部分都裹著白色布條裏。
為了讓繃帶裏的皮膚接觸空氣,他特意留了些空隙。
她似乎還處於昏迷狀態,隻是極度痛苦的表情緩和了不少。少女平緩地呼吸著,像極了被施魔咒而沉睡的睡美人。
確認她的傷勢不會再惡化,他開始清掃現場:
被染成鐵鏽色的大量棉花及繃帶裝進廢紙袋,丟進周邊設置的垃圾回收箱(定期會有人拉走),然後清洗地板上已經凝固的血液等……清潔工作顯然並不輕鬆,一直持續到了傍晚時刻。
橘紅色的夕陽將所視的事物裹上了一層末日來臨前的色彩,它一點一點將天際另別一半染上自己的顏色。
夕暮時分的風刮過陽台前懸掛的風鈴,它發出悅耳動人的清澈旋律。
在此刻觀望這番風景的人,應該點燃香煙或從冰箱裏拿出一罐冷凍啤酒欣賞才對。但遺憾的是,他沒有那樣的嗜好,也沒有那種休閑的心情。
因為盜竊屍體的罪名,說不定現在正被外通緝。
雖然當時有想過將少女直接送往醫療設施齊全的醫院,但考慮到她特殊的身份醫生不一定會收治等各類客觀原因致使他打消那種念頭。
他辭掉了記者的工作,失去了收入的來源。
當然,用士的話來說,“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肉體與精神雙層的疲勞,同時向他施壓——士拿起相機並對準這一天最後的夕陽。
“哢!”的一聲,他倚靠在牆邊合上眼皮,相機掉在一旁。
不知道是在什麼時候,或許是已經接近淩晨時分。士突然間清醒了。當他起身回頭查看自己的床位時,才發現那裏除了一些被血浸暗的拆解的繃帶外,空無一人。
床上還留著那個不知名少女睡過的痕跡。
“……走了麼。”分辨不出感情的聲音。
這也是當然的,對人們抱有的警戒和不信任無法使她安心呆在這裏。僅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恢複活動,不得不說,受詛之子的體質確實易於常人。
對於對其實施應急止血措施的士來說,十分清楚。
這也是被當成怪物的原因之一。
現在看來,他所做的事情並非全無意義。
士關閉窗戶、拉上窗簾,製止外麵的冷風繼續再灌進來。
這個冬天是他所經曆的最寒冷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