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43章 第四十三章(1 / 3)

莫驚春汗津津地坐在車廂內, 有種莫名的嘔吐感,像是吃撐了的那種難受。可他分明,也還什麼都沒吃, 卻莫名其妙吃不下東西。

他這幾日總是莫名由有種撐得慌的感覺, 車廂內放著的糕點異常美味,但是他連動手指的欲|望都沒有。

已經連著好幾日食欲不振了。

他捂著小|腹,隨著馬車的跌宕下意識抱緊, 就像是……

那裏有著另外一口吃食的小口,曾經饑|渴的欲求已經被滿足,就連胃部都舒適了。

這種詭異的感覺讓莫驚春忍不住蹙眉, 卻又不知道究竟是為何, 饒是他再如何多智,也萬萬想不到yin紋原本另一個功效, 便是為了從米青水裏獲得飽腹感,他無疑是地撫摸著yin紋, 掌心下, 是數字7。

馬車回到莫府, 一隻小小的身影正蜷縮在廊下動著三瓣嘴。

莫驚春凝神,桃娘養著的小狐狸又跑出來了。

分明是一隻灰白兔子, 卻偏要起個名字叫狐狸, 整日就抱著它亂跑。

莫驚春彎腰將這小東西撈起來, 漫步往裏麵走去, “今日家裏可曾發生什麼大事?”

墨痕跟了上來, 沉穩地說道:“家中無事,一切正常。”

徐老夫人在徐素梅恢複後, 就已經回去徐家。是莫驚春親自送回去的, 還備了厚禮。徐素梅重新接過家裏大權, 莫驚春便輕鬆了一些。

莫驚春頷首,將小狐狸送回去還給桃娘,看著她讀書寫字後,方才回到自個兒屋裏。

如今朝上,除了邊關和西南的戰事,再有幾處的災情,儼然是一派和氣景象,各地郡守刺史的回稟都是尋常,並無大事。比起去歲,這個秋日過得安詳,又是豐收的時節,這年收成很是不錯,讓戶部尚書的臉色好看許多,走路都帶風。

莫驚春盤算了一下近來宗正寺的事情,除了兩家嫁娶,其他的倒是頻繁。不過有幾處的買賣略顯頻繁,回頭還要再看一下。尤其是靠近西南那片,還是略有危險。至於朝野上,皇帝已經給二皇子,三皇子,七皇子封王,又各自劃分了封地,再過些時日,就要出京離開。

除了金太嬪已經被特旨可以跟隨出京外,其他兩位皇子到底是不能。

隻是有了前頭幾位的例子,二王爺和三王爺也不敢多說什麼,隻能在最後幾日多多進宮,與老母說話。太後倒是沒攔著他們,還給他們行了方便。

太後也曾尋皇帝說過話,“老二和老三的母妃一貫順心,若是真的要求出宮去,倒也沒必要扣下不放。”她是為了皇帝的名聲著想。

正始帝:“她們倒是沒異心,隻可惜生出了兩個多心的兒子,他們跟幾個老親王聯係緊密,想學一學老四,也不看他們有什麼能耐?老四至少有個好母親,他們有什麼?一腔蠢笨的心思嗎?”

正始帝登基至今兩年多,手足隻剩下三個。

雖然都是事出有因,但也不免讓人心中嘀咕陛下的凶殘,這三個裏頭,反倒是一直不受重視的七皇子封地最大,也最是富裕。而其他兩位皇子雖然也有親王的名頭,卻頂多隻有老七的三分之二。

正始帝的脾氣就是這樣,嬉笑怒罵愛恨喜怒都分得清楚,他樂意給的便是千金都白送,不樂意給,就連一文都要掰斷了給。

莫驚春在接到旨意,再填到卷宗上時,便知道朝野必定會有人上奏,隻是這絲毫改動不了皇帝的心思。

朝廷分封的王爺,如果是單字,一般是親王。兩字以上,便是郡王以下。即便是有了封土,卻隻有食邑,沒有兵權,財權和治權。偶爾有受寵或備受信任的王爺可以充任官員,不過這基本是看皇帝的心思,如正始帝便基本上革除了所有在朝的王爺,唯獨留下幾個確有能力的,如今還在外奔波。

莫驚春將朝野上的事情思索了半日,人也差不多在浴室木桶內泡得渾身軟乎,這才慢吞吞地起身來換衣裳。在浴室內的角落,其實也安放著一麵銅鏡,隻是莫驚春甚少去關注。

今日他一邊穿上褌衣褌褲,一邊就看到銅鏡裏倒映出來的自己。

莫驚春驀然發現,原本以為是白色的yin紋似乎在多次的侵吞後,不完整的紋路也逐漸變得完整,那些發白的紋路蛻變成淡淡的鮮紅,在蜷縮的花瓣上遊走。這個圖案……看起來像是一株異常繁複的花株,層層疊疊交錯起的花瓣交疊在一處,隱約藏在其中的左右對稱的心形圖案更是透著少許燒紅的色彩,像是情動時的嫣色。

在肚臍眼的下方,被無數紋路包裹著的“7”似乎還昭示著不堪的未來。

莫驚春一下子扯住褌衣,將淫|靡的顏色蓋在其中。

他霍然起身,幾步走到門外,將室內的濕熱都留在後頭。

【任務六:進一步緩解公冶啟的宿疾】

【任務七:阻止恩科舞弊】

在莫驚春剛剛出門的時候,精怪接連的叮咚聲響起來,莫驚春下意識停住去聽任務內容,第二個還算明確,但是頭一個……

進一步緩解?

莫驚春沉默,這要怎麼緩解?

之前帝王得到的藥最後被棄之不用,說明借用外物依舊不能緩解皇帝的宿疾。如今思來想去,還算是比較得用的,居然是莫驚春自個兒。

難不成他要將自己奉上去嗎?

麵對莫驚春的惱怒,精怪如此表示。

【公冶啟的宿疾需要足夠的穩定劑,當初永寧帝能穩定住他,是因為他們之間的親情】

這回答不足夠,但是也可以解釋精怪的目的。

莫驚春麵無表情地再披上一件衣裳。

這才是精怪想要的……讓莫驚春成為穩定公冶啟的存在?

莫驚春心裏苦澀,邁了出去。

他能穩定正始帝?

可別忘了,之前公冶啟的幾次暴起,多少也是因為他。

不過得了這兩個任務,任務六的曖|昧不明暫且不去理會,任務七卻是非常鮮明。皇帝登基三年,除了正始元年加開過恩科外,正始二年是正科,下一次正科就該在正始五年,但是在明年,也便是正始四年,帝王又加開了一次恩科。

明年加開的恩科,名義上是為了給太後慶整壽,但實際上,朝內都知道這是陛下屬意的。

吏部尚書王振剛當時上奏,“陛下,加開恩科雖然能夠考校學子,但是相距時間過短,如若先前落榜,這些學子在一二年內,也未必能夠再通讀理解,屆時出來的成績……若是為此放低了要求,反而不美。”

王振明所說,也確為實在。

學子的苦讀是茫茫歲月,一定時間內數量就這麼多,就算再如何加開恩科,也不會突然冒出一二百符合要求的進士,過於頻繁的科舉反而不一定是好事。就算是草苗,也得留用生長的時間。

林禦史也緩緩說道:“陛下,翰林院已經提前放館,若是加開恩科倒是能夠及時補充,看是補充上來的進士若是不堪大用,無異於拔苗助長。”

林禦史看起來有點老態。

許尚德入獄的事情對他多少是有點影響,原本皇帝是打算將他調任,便也暫罷了,仍然留在這位置上。而且外頭的風言風語也是不少,將這個看起來清正的老臣氣得半死,隻強撐著每次朝會都殫精竭慮,露出不為外界所動的模樣。

正始帝淡漠地說道:“這一次恩科加開,與正科有所不同,到時候諸位就知道了。”

皇帝意已決,朝臣勸諫也是無用。

這位陛下的脾氣硬得很,若是與他硬碰硬,他隻會更為剛硬。盡管殿內幹淨異常,可隻要當日在這殿內的,怕是都忘不了那個言官額頭的鮮血。

誰也不想成為下一個。

許伯衡坐在前頭低聲歎氣,隻是沒表露在麵上。

正始帝用了兩年多的時間在朝野樹立起自己的權威,雖然是好事,可卻偏有種獨斷專行的模樣。眼下有他在,還有幾個還算得用的老臣可以勸阻一二,再過幾年,整個朝廷都換做是得用的年輕人,屆時,這些年輕官員的眼中,便隻有這位天子。

是好事,卻也容易是壞事。

陛下這性格,乃是一把雙刃劍。

然恩科加開,對於各地的學子來說,如今正是要赴京趕考的時機。

莫驚春得了這任務後,才開始注意今年出題的考官。

隻不過這麼一尋思著,他赫然發現張千釗也在其中,隻不過因為還未到出題的時候,他們還能自由走動。若是到了出題階段,這些考官都要被摁在單獨的考院出題,直到考試結束後方才能離開。

難得有一次宴會,居然是莫驚春主動發起的。

袁鶴鳴和張千釗欣然赴約。

隻是袁鶴鳴可憐兮兮地發現,就算到了老地方,但是有莫驚春和張千釗在,他隻能訕訕地吃花酒,其他的酒是半點都不能沾,更別說是烈酒。

張千釗笑嗬嗬地說道:“趁著還未入冬,還可以多走走。到時候可是出不來了。”

莫驚春斟酌著說道:“這一回除了你之外,卻還有幾位旁的大臣被點了,與從前倒是別有不同。”

以往點出題的考官,一般都是老翰林和大儒,頂多再有一二個朝臣。可這一回除了幾位大儒老翰林外,正始帝還點了四五個朝臣,細數起來都是曾經做過京外官再轉回京內的。

張千釗知道莫驚春沒有子弟要下場考試,袁鶴鳴那頭的已經考上,與他們而言都無切身利益,才稍稍說了一句,“雖然還不清楚是哪個方向,但是這一次陛下應當是要切實考校他們學識外的東西。”他吃了口熱茶,頓了頓,又說道,“比如剛回來的薛青。”

袁鶴鳴奇特地說道:“薛青是個能幹的不假,但是他去雍州才一年多吧,陛下怎麼突然將他調回來了?”

莫驚春淡淡地說道:“薛青本來就是擅長法辯,本來就是走明法科入朝,前些時日大理寺出了些問題,陛下要將他調回來坐鎮大理寺。”

薛青是個剛正不阿的脾氣,更是眼底揉不得沙子,他到大理寺,其實有些人是不願意的。

張千釗輕笑著說道:“正是如此,我看今次名單上居然還有薛青,便知道這一次陛下或許會偏重實幹,而不是旁的。”

莫驚春見他還要再說,反倒是抬手攔住了他。

“雖然我們身旁確實沒人要下場考試,但是你也別說那麼多。尤其是鳴之這家夥,酒後就攔不住嘴巴。他與我們在一處的時候還能克製,去了別處……我可是知道他這個月又吃醉了兩回。”

被友人當著麵扒光了褲底,袁鶴鳴惱羞成怒,一把子搶過莫驚春手邊的茶壺,“我都不會了,之前是之前,現在是現在,我已經同家裏人發誓過,必定不會再醉倒那個地步!”

袁鶴鳴倒也不是吃酒就會胡咧咧,得是喝到爛醉,半點都醒不來的時候,那會才是有問必答。這還是莫驚春發現的,才讓袁鶴鳴知道自己還有這個爛毛病,卻也是心驚肉跳了一段時日。

畢竟袁鶴鳴再是清楚不過自己這張嘴巴。

莫驚春笑道:“你同我說卻是沒用,還是得看你如何做。”

就看他現在跟缺了酒蟲一般的模樣,可真是讓人信任不起來。

不過……莫驚春驀然想起之前正始帝對他的興趣,依著陛下的脾氣,如果真的記住了,總不會真的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是陛下在最後繞過了袁鶴鳴,沒將他提過去做活,還是……

罷了,這些都是自個兒的私事,莫驚春也不想進一步探尋。

畢竟他和正始帝之前的矛盾,莫驚春也從未表露過。

這次話罷,莫驚春多少猜到了陛下這一回的打算。

陛下這一回,應該是要撇去之前隻看文學考卷的慣例,更要看學子對天下世事的通達看法。科舉科舉,畢竟是寫字做文章,文筆的好壞,自然會影響考官的態度。朝中不少官員都是出身不凡,在才學文章上自有自己的看法,尤是大儒,更是偏愛才華出眾的考生。隻是筆杆強,卻不意味著考生在麵對實事時能有足夠的應對。隻看文章,選出來的便也隻會讀書寫字的才子,卻未必會是合適的官員。

這一回皇帝將更多的官員列入考官範疇,怕是要讓他們互相針對。

至少有薛青這般人在,是絕對不會讓空無一物卻花團錦簇的文章列入。

想明白這點,莫驚春再看任務七,就有古怪的感覺。

正始帝既然看中這一回的恩科,必定會派人嚴加看守,怎可能會發生舞弊的事情?

須知道,考官在出題的時候,吃喝拉撒都會在專門的院子,直到考試結束後才能出來,從冬日開始準備,春日入院,到二月考完,這些考官卻也是付出良多。如此嚴苛的狀態下仍能舞弊的話……那或許,隻能從考官下手。

裏應外合。

莫驚春微蹙眉頭,將之前列的考官名單數了又數,實在是清奇。

這上麵可無一個貧困,至少也是略有家產。

至少錢財一事並不十分緊迫。

不過莫驚春也清楚,錢財一事上的貪欲是永無止境。

如今隻是看不分明,左不過還有時間,再一一細查便是了。

在即將入冬時,平靜的京城發生一件大事。

譙國桓氏的下任宗子在京郊被將要入城的老齊王嫡子縱馬踩死了,這可謂一石驚起千層浪。

封王者,單字為親王。

“齊”稱更是尊貴,乃是永寧帝的大兄封號,在朝野王爺裏算是最最貴不凡的那一批,而他的嫡長子公冶留銘更是嬌縱跋扈,即便是久不入朝,百官也多有聞名。而譙國桓氏乃是聞名世家,其下任宗子,恒生,其才學異常出眾,大儒顧柳芳曾經讚歎不已。

譙國桓氏失了下任宗子,自然震怒,更是不依不饒。

而老齊王帶嫡長子入京,本就是為了給太後賀壽,即便出了這般禍事,要讓他交出得寵的兒子,那是絕無可能。

譙國桓氏在朝中也有為官者,而老齊王也是能上朝的身份,兩邊在朝中大吵特吵,兩邊都決是不肯退步。

莫驚春麵無表情地捏著朝板站在旁邊,聽得頭昏腦脹。

要說譙國桓氏的要求也算不得離譜,畢竟家族裏的宗子無辜慘死,要凶手償命也是實在。可齊王世子卻連道倒黴,說是那日騎馬在外,分明走得安穩,是恒生那廝莫名滾了出來,他來不及勒住韁繩方才惹出這等事來。

齊王世子的言語間,赫然還在陰陽怪氣譙國桓氏是在碰瓷訛詐。

此話一出,登時氣急了譙國桓氏使者,險些在殿前上演全武行。

直到這時候,一直不說話的正始帝才咳嗽了一聲,淡淡阻止了他們的行動,點了薛青等幾個一並來查,這才安撫下了譙國桓氏。

要說譙國桓氏也確實是慘,畢竟要培養一個合適的宗子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一個宗子不僅要掌控家族,還要有長遠的目光能夠為家族謀求百年大計,恒生正是這二十年間最合適的人才,卻驟出這般大禍,如何能讓譙國桓氏甘心?

不過奇怪的是,齊王世子在知道會有薛青等人參查時,反而露出安心的感覺……那更像是,他也認定自己是無辜。

畢竟薛青的名頭,借著與薛成的少許親戚關係,已經朝野內外皆知,這是一個鐵麵無私的臭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