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死!”年獸少年怒吼著,如移動著的大山般朝聶齒砸了過來,“區區蛇毒,就想將我壓倒嗎?你太天真了!”
聶齒躲避不及,被項龐龍很很的砸在了下麵,嘭的一聲,他的骨架都要散掉一般,口中吐出渾濁的鮮血。
“你該死!”少年項龐龍咆哮著,反手一腳將爛泥似的聶齒踢飛。
聶齒鬆散的癱軟在地上,若說這時他還有手段,那真的是吹牛。
這次,他真的到了山窮水盡已無路的地步。
年獸的實力,原就不比巔峰狀態下的金麵煞魔弱多少,這時他恨欲狂,更是發揮出了十二分的力量,可對抗天尊之力。而這時的聶齒哪裏還受得了這般打擊?即便他有萬獸之身,上萬種的載靈體,無數種手段,可也施展不出來呀!
手段是手段,力量是力量,沒有了力量,有再多的手段也難以施展出來。手段就像車,而力量就像馬,沒有馬,即便有再多的車又能如何?
聶齒就那樣癱軟在地上,再也說不出一句狂話,等待他的,或許是又一次的靈魂與肉體分離。
可就在這個時候,年獸少年項龐龍突然哭了起來,眼淚滿麵,嘴唇止不住的打顫,半晌,吐出一個字:“逃”。
他這個字不是說給聶齒聽,因為此刻的聶齒根本已無力去逃。
下一刻,麵對著彈指就可以輕易殺死的聶齒,他逃了。
他殘存的人性驅使著他迅速逃遁,遠離這裏,遠離聶齒,哪怕是闖入魔群他也不怕,卻隻害怕見到麵前這個奄奄一息的人。
聶齒救了他,他無以為報,被鎮壓了數十萬年的他,早已錯過了當初的一切。他不是絕情的人,懂得報恩,也懂得複仇,聶齒救了他,就隻是救了他,不帶有任何目的。
然而這才是最重要的,一個人,不圖任何回報的對一個人好,給予他恩賜,這樣的情才最難報答。
所以他想報恩,在開始見到這裏的打鬥之時,他便抱著報恩的態度而來,想要幫助聶齒斬殺他的敵人,然而當他到達這裏的時候,發現情況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那個樣子。
數十萬年過去,他能感受得到,當年的大仇人已死,或死於仇敵,或死於魔族的入侵,如今早已是塵歸塵土歸土,他已沒機會在報複。
仇,他報不了。
恩,他也沒機會報答。
折磨一世,痛苦一生,生命對於他來說,仿佛隻有報不了的仇,與報不完的恩。
這是一種比肉體上任何摧殘都要難受的靈魂煎熬,於是他陷入了癲狂的狀態,他再也控製不住自己,身體似要炸開,三魂如要迸裂,這才一怒之下,胡亂傷人。好在在最後的關頭,他開始清醒,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聶齒的身邊離開。
……
微風拂過,楊柳依依,那是聶齒的根,他迫不得已,將自己化成了植物,隻能每天吸取一點自然的風與陽光,維持著生命不死。
他三魂蜷縮在泥土之中,伴著根須,寂寞且無助的守著這座山,這個曾經令他無比懷念的地方。
師父走了,他是一個很平常的人。對於這個世界來說,凡是無法修成仙的人,都是很平常的人,因為法術在這裏並不陌生,半仙不是仙,沒有長生可言。哪怕他活了幾千年,也是如此,隻有仙才特殊,何況他的師父還沒有活上幾千年,連正常人的生老病死,他都沒能實現。
師娘走了,不知為何,聶齒對她沒有太多的印象,仿佛交往是那麼的淡。父母已去了世界之樹的世界,與九國公賢一起,去了安全的地方。
他已做的很完美,似乎是能救的人他都救了,做到了自己所能做到的極致,即便現在魔族與混沌攻破了這個世界,那些人都得以安生,可他總還覺得欠缺點什麼,那是因為如意走了……
“唉!我還是沒能守護住一切……”泥土中傳來歎息的聲音。
一個女子,一身紅衣,飄然若仙,她便是仙,天底下最美的仙,無論是仙塵還是塵世間,都不會再有比她更美的仙。
鵝蛋般精美的麵孔,不染一絲俗氣,她的眸子是這世間最清的水,如可忘憂,讓人淡忘一切煩惱。
烏黑的發,倔強中帶著些許單純。
紅裝素裹,她不是一個愛打扮的女子,並不妖嬈,但卻美麗。
她不嫵媚,但卻是天上地下最吸引人的那個。
古往今來,有多少人渴望?有多少人傾慕?可她無動於衷,仍舊在守候、在仰望、在期待……
期待中那個人的降臨,期待著與他從逢。
而那個人,此刻已非人,三魂蜷縮在植被的藤蔓中,算是個實實在在的植物人吧!一聲輕歎,仿佛連大地都在悲哀,“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