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月6日:兩個人的不眠夜(1 / 2)

艾默撥打嚴雨的手機,熟悉的鈴聲在茶幾上響起。她頹然的把自己摔進沙發裏。現在能做什麼,多後悔沒在車上裝一GPS追蹤器。現在她什麼也做不了,哪裏也去不了,隻有等待。

客廳裏隻開了一盞燈,陽台的落地窗外是漆黑的夜,映著艾默孤單的身影。這個場景,這個畫麵,讓她想起了之前自己在溫哥華的時候租住的那間公寓套房。她總是一個人,在安靜的深夜裏坐在電腦前。也是這樣,有一盞昏黃的燈光陪伴著。

有多少個夜晚,是這樣守著那盞燈,給音響插上耳機,在最愛的音樂裏,讓熒屏的光,閃動她孤單的表情。陽台的落地窗,是比現在更加濃烈漆黑的夜和她單薄的身影。那時候的她,沒有等誰回來,也沒有人會打來電話。隻是重複的看著那個人僅有的幾封信,流著淚。想象著他在地球的另一端,做著怎樣的動作,說著怎樣的話語。

艾默知道,她不應該在老公生氣離家的夜晚想到另一個人。但是這種空氣中讓人窒息的靜廖無聲的寂寞勾起了她心中的一根弦。那個時候,就是這樣排山倒海的寂寞,一個人的無助迷茫將她壓垮。一麵是看不到方向,找不到未來的愛情。另一邊是躊躇滿誌,卻不知路在何方的前途。也是這樣的寂寞,讓她和嚴雨走到了一起。艾默需要一個肩膀去依靠,而嚴雨剛好在那裏。一切似乎是偶然,又是必然。在無邊海水中漂浮沉浸的她,抓到了他這根稻草,卻意外發現竟然是跟圓木,救她逃脫升天。

起初在一起的日子,和愛情無關。與身邊那些獨自流落他鄉的人一樣,隻是兩個寂寞的靈魂,需要另一個懷抱中的溫暖。艾默從來沒有想過他們會走到今天。當初嚴雨的朋友問他,艾默和你在一起是認真的麼。艾默的朋友問她,那個男人看起來很會玩女人。但是她麵對那麼多的質疑,也都隻是笑笑。她隻是寂寞,一個人坐在公車上,耳朵裏塞著CD機,一遍一遍的聽齊秦的歌,旁若無人的流淚。人總有脆弱的時候,而那無法承受壓力而裂開的縫隙,很容易讓人趁虛而入。種子在那縫隙中發芽成長,縫隙越撐越大,最終分崩離析,碎成一攤瓦礫。站在廢墟上,撿起每一片磚石都是自己曾經以為無堅不摧的堅持。那顆巨大的植物在斷牆殘垣中間茁壯成長,俯視一切過去,曾經得甜蜜與幸福的憧憬,竟有一日成就別人眼中的不堪。

一路走來,他們的結合看起來多麼的甜蜜溫馨,嚴絲合縫,受到多少朋友的羨慕和嫉妒,可是有幾個外人知道曾經的諱莫如深。那一場屬於他們兩個的跨世紀婚禮,理由物質而現實。有白紗,卻沒有紅毯,有宣誓,卻沒有說“I do”。艾默在證婚人的麵前哭得肝腸寸斷,假睫毛和眼妝被衝掉了一半,最後哭到一句話都說不連貫。領證,簽字,拍照,吃飯,一切都在12個小時內完成。手指上號碼略偏小的婚戒壓出深深戒痕,換來了一張單薄的結婚證明,還有兩本深藍色封皮的護照。

他們婚姻中有幾年的時間,是分床而睡的。在宿舍的大床和衣櫥之間,艾默放了一個半尺厚的單人海麵墊子。冬天的時候,地麵的寒氣會一點點的透上來。艾默經常裹緊了被子,看著床下麵的一堆運動鞋的鞋盒子發呆。嚴雨偶爾會在剛躺下,或者任何什麼時候從大床上下來,抱著她共赴巫山雲雨。完事之後,他會抱她一會兒,然後爬回大床上去睡覺。艾默從來不會覺得委屈。嚴雨的睡眠不好,她晚上翻身,甚至呼吸聲都會讓他失眠。而每次嚴雨在墊子上睡,也總是睡不著。艾默無所謂,在任何地方,任何條件都能安眠。不過是一個遮風擋雨的家,一天三餐的溫飽。小學六年體檢都營養嚴重不良的艾默對於任何生活,任何活著的機會都會珍惜。況且,他們一起住過地下室,住過牆壁冰冷凝水,外麵刮風屋裏鬼哭狼嚎的車庫。嚴雨為了他們能擁有更好的生活一直在打拚,艾默從來都心甘情願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