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月13日:宜嫁娶(1 / 2)

劉藝貨比三家,選了桌數適中,場麵也適中的一對兒。

經年不明白為什麼,劉藝得意洋洋的解釋說,桌數多的那家,老婆在懷孕,錢都攢著等買房養孩子呢,估計攤下來一桌兒的錢少,菜色肯定不怎麼樣,吃撐死也吃不回份兒錢來。桌兒少的那對兒,每桌兒坐的人多,搶菜肯定搶不來。就這家吧。聽說男方是做生意的,生意人要麵子,肯定差不到哪兒去。

經年聽完不由莞爾,這做會計的就是不一樣。

一個學校的同事被三個婚宴分散了,湊在同一攤的不多。這一屋子的人大多都是男方的生意夥伴,或者將來有可能合作的潛力股。一個個男的派頭十足,女的花枝招展。他們這幾個窮教書匠擠在中間就很不搭嘎,免不了有些人看過來的眼神頗為不禮貌。

劉藝和幾個熟識年輕女老師的坐在一個角落裏,嘻嘻哈哈寒暄過後,開始審視新娘子,挑剔婚宴的布置,倒也自得其樂。經年身上穿著軍裝,背挺得筆直,帽子端正的放在桌子上,臉上掛著個適宜的微笑坐在那裏當木偶。

原本經年是很喜歡湊熱鬧的,聚會吃飯總是話很多的一位,黃段子一個接一個,從來不帶消停的。但是坐在這婚宴的現場,他卻覺得有點兒神遊太虛,集中不了精神,耳朵裏嗡嗡的亂響。

這場景似曾相識,三年多前,他穿著墨黑的禮服站在同一個門口,和來觀禮的親戚,同學,戰友寒暄。接受著大家的祝福,笑到臉發僵。

那是一個相當體麵的婚禮,劉藝那天打扮得很美,身上的白色婚紗層層疊疊,點綴著亮晶晶的透明珠花。頭發高高盤起,白色頭紗朦朧的罩著她裸露的肩膀。

每一個女子生來都應該是公主,在婚禮的這一天顯現出原本的麵目。劉藝在奢華的裝扮下,氣質高雅,大方而且端莊,真的很美。站在自己身邊,多少人投來羨慕的目光。

為了娶到這個女子,花費了經年父母大半輩子的積蓄和他這些年積攢下來的一筆不算小的數目,說得上是傾其所有。看房子,買房,裝修,就花了他們一年多的時間。籌備婚禮的事宜,又讓他們忙了大半年。

經年至今記得婚禮那天的每一個細節,他強迫自己記住。從那天起,他已經不再是一個人。他有了妻子,有了家庭,擔負起了一個男人需要負擔的責任。懵懂無知,衝動激情已經隻屬於過去的那個男孩子,連帶著那之前的所有經曆和記憶,被他挖了坑,深深掩埋。

自己臥室裏那個帶鎖的抽屜在前一天晚上被掏空,所有東西付之一炬。他沒留下哪怕一點兒和艾默有關的東西,甚至包括email,qq,校友錄裏的小紙條……一幹二淨,沒有辦法再徹底。

除了記憶。如果人的腦子和電腦的硬盤一樣可以覆蓋可以格式化,經年想,他應該……依然舍不得真的把她從自己的過去完全剔除出去。那感情曾經那樣的炙熱,那痛苦曾經那樣的淩冽。忘記了過去,等於否定了自己。

經年轉過頭去,看著身邊和同事聊得熱火朝天的女子。穿著一件深藍底白花的連衣裙,退卻了繁複的裝扮,淡然如一朵不起眼的小花。這就是他的妻子,從小一起長大的夥伴。

他們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出生在同一個醫院,在同一個大院兒裏成長,雖然中學考到了不同的學校,大學後兩人都回到了這個城市工作。前些年在他們父母的刻意撮合下,從一頓飯開始尋回了年幼時一起吃飯,一起睡覺,一起玩耍,一起調皮搗蛋被大人打罵的記憶。走到一起,順理成章。生活自此,平淡無奇,天高氣爽,一眼看得到終點。

經年覺得自己很幸運,在而立之年之前找到了自己生活的重心。不像身邊的朋友同事,如今依然孑然一身的大有人在。和劉藝的生活雖然偶有磕碰,算得上平穩安定。彼此互相了解,徹底得近乎透明。比起那些戰火熱烈的夫妻,他們有他們自己的相處模式,從一開始就更像是一家人,親情早早備在那裏,準備無風無雨的支持著他們走過剩下的半輩子。也許有人會覺得他們的婚姻缺少激情。但畢竟激情不是過日子的必要條件,穩穩當當,平平淡淡才能夠細水長流。

宴會正式開始,有領導級別的人上去講話致詞,內容空泛煽情。聽者在下麵走神的走神,發短信的發短信,然後眾人在適合的時間,機械的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