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交橋中間的花圃依然鮮花爛漫。再一轉眼,就將是一片秋的蕭瑟,落葉飄零,空洞洞歲月的回音。
八月即將過去。光陰,如抽絲的蠶繭,在你不經意之間,從身邊迅速的抽離。隔在你和世界之間的屏障漸漸淡薄,卻不是每個人都有心想要向外窺視生活原本的樣子。不看也罷,並不是多麼美麗的景色。破繭而出的疼痛,不如懵懂,不如一無所知。蒙著頭過自己的日子,倒也是一番味道。
經年開車穿行在擁擠的交通中,經過超市門口,有一對母女拎著大包小包橫穿馬路,在他車前囂張的走了過去,仿佛自己潛水艇般的身體真的所向披靡。母親當年必然也曾是窈窕淑女,文藝過,浪漫過。幾十年的歲月,強硬的塞進了她的身體,讓她臃腫的像隻飽滿的果實。讓她拋下矜持,擠在人群裏搶打折的菜,讓她不顧形象,穿著睡衣走街串巷。這難道就是生活的真相?
電梯又壞掉了,經年一步步爬上樓梯,心情和腳步一樣沉重。剛進家門兒,還沒有來得及換鞋子,劉藝聽見了響動,就從房間衝了過來,一把將他抱住。
“我就知道你會回來的。”
經年有點兒不適應劉藝突如其來的熱情,笑著拉開她環著自己的手臂,“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今天怎麼這麼親熱啊。”
“想你了貝。”劉藝笑眯眯的仰頭看著經年,“小別勝新婚,平時那是怕對你太好了,你尾巴翹天上去,都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
“我不知道沒關係,你知道就行了。”
經年很是疲累,把西裝外套脫下去丟在一邊。周末被拉出去吃飯,宿醉。然後開了一路高速奔回來,剛才又爬樓,身體像個鉛球,從內到外的沉。
他轉過身就想往沙發上坐。劉藝連忙拉他起來,“還穿著外麵的衣服呢,別到處瞎坐,先去屋裏換衣服去。”
“你就不能讓我先歇會兒?”
“換了衣服又不是不能歇了,去去,沙發的墊子我剛洗的。”
經年無奈,晃到臥室去,一邊脫衣服,一邊問劉藝,“你周一打電話有什麼事兒啊。搞得我一星期都沒踏下心來。”
“你猜?”
“我猜,韋明跟你要錢了?”
“不是。”
“爸心髒病又犯了?”
“不是。”
“媽不喜歡那房子要搬回來?”
“不是,你就不能猜點兒好的麼?”
“好的……難不成我走之前買的獎票兒中獎了?”
“你想的美,那樂透彩你上次打電話回來就已經告訴你隻中了一個號碼,屁獎都沒有。”
“那是什麼事兒啊。”
劉藝從經年身後抱著他的腰,“我有了。”
經年怔了一下,手裏還拎著自己的褲子,思考“有了”這個詞都有什麼通用的意義。但是理智和經驗都指向同一件事,他要做爸爸了。
他轉過身,臉上帶著最溫柔的笑容,摟著自己的妻子,“還說不是中獎了。多久了。”
“檢查的時候醫生說,四周多了。現在應該有五周了吧。你走以後我每個星期都有用試紙,剛開始的時候還不相信。給你打電話的那天,我去醫院做了B型超聲波……”
“那豈不是咱們決定要孩子的那天……”
劉藝點點頭,拿肩膀磕了經年的胸膛,“你小子挺厲害嘛。白讓我媽她們院兒那幾個老太太擔心了。聽我媽說,人家看咱們結婚三年沒孩子,比我媽還著急,中藥方子都給你找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