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明月這話不是沒有依據,上輩子類似‘某某某卷進機器喪命/殘疾’的新聞屢見不鮮。
大人都不一定能保證安全,遑論幾個路都走不穩當的孩子。
蘇向北:“那到時候娘就在家帶孩子。”
於是,在勤勞的張翠萍同誌不知道的情況下,她勞動的權利就這麼無情地被剝奪了。
等她回來,坐到飯桌上屬於一家之主的位置上後,又被蘇向北隨口通知:“娘,我們幾個商量,你年紀大了身體吃不消,秋收就別去了,我替你。”
這話一出,飯桌上所有人的動作都不自然地停頓一下,兩秒後,又默契大口扒拉著碗裏的飯,頭也不抬。
主要是不敢。
“啥玩意?”張翠萍猛地抬頭看蘇向北,豎著眉,吊著眼,嗓門比開拖拉機的聲音還大:“你說啥?蘇向北,你說誰年紀大了?”
蘇向北淡定地夾了一筷子雞蛋放到寶貝女兒的碗裏,“小梨子多吃點兒。”
“嗯嗯!”小梨子的嘴此時全被碗裏的食物占滿,隻是象征性應付兩下,然後繼續埋頭苦吃。
今天中午吃的是雞湯泡飯、泡餅,額外炒了盤蔥花雞蛋。
不過葉明月給誠誠和小梨子開小灶,煮了兩把掛麵,鋪上兩根綠菜葉,再撒上一把蔥花,澆上一勺熱乎的雞湯,誰見了不口水直流?
小梨子還不能用筷子,同時為了方便她消化,葉明月將麵條掰碎了煮的,出鍋盛到碗裏就能用勺子舀著吃。
依次給小梨子、媳婦兒葉明月和隔了好遠的兒子蘇錦誠夾了一筷子雞蛋後,蘇向北這才在自家老母親的怒視下慢悠悠回道:“娘你別生氣,您這樣就顯得特別心虛。”
張翠萍筷子捏得巴巴響,兩隻眼睛的怒火幾乎噴湧出來。
但蘇向北那張欠針線的嘴還叭叭叭個不停,“不是我說,人什麼時候才會心虛?”
蘇向北環視一圈飯桌,沒等來捧場,他特意在二哥蘇向南的身上停留了最長時間,結果就是所有人扒拉幹飯的動作越來越快。
……也越來越假。
蘇向北明明白白看到,大哥蘇向東的碗裏已經被扒拉得一幹二淨,一口湯都不剩,一粒米都沒有。
就擱那做假動作。
實在不行,蘇向北清了清嗓子,隻能自己上,“別人說中的時候唄!”
‘啪——’一聲,張翠萍手中的筷子被甩在桌子上,她深吸幾口氣,抑製住蠢蠢欲動的、想拿棍子招呼在蘇向北身上的手。
然後終於控製不住,張翠萍抬手,使勁擰了把蘇向北胳膊上的肉。
左轉兩圈,右轉兩圈……
“嗷!娘你鬆手!”蘇向北痛苦得想要躲開。
張翠萍扯著人不讓走,氣不過,又抬手使勁拍了兩下老四的後背,“你就見不得我好是吧?一回來就惹我生氣!就不能讓我高興會兒?”
挺長時間不見,兒子回來張翠萍挺高興的,可就老四這德性,真應了遠香近臭那句話,就不能慣著!就該揍一頓!
要不是看孩子們都大了,被她掄著棒子滿大街追終歸不是見光彩的事,想多少給他們留點麵子,現在怎麼也該把這個刺頭給揍平坦嘍!
可總有那麼個別人,就是說的老四,盡幹些讓人不舒坦的事。
“哈哈!”聽到蘇向北發出的誇張的聲音,埋頭吃飯的小梨子咧開嘴,看著好笑的爸爸,拍手助威。
蘇向北一臉受傷,“啊嘶——疼!”
簡單揍了蘇向北一頓,張翠萍平複呼吸,坐回原來的位置,冷冷瞥了他一眼,“我留家裏,你去。”
蘇向北揉著胳膊,賤兮兮湊上去,“我就說嘛!”
張翠萍一把將他的腦袋推開,麵無表情說:“娘覺得,你還欠一頓。”
蘇向北:“……”笑容僵在臉上。
葉明月慢吞吞咽下最後一口飯,擦了擦嘴角,道:“欠我的。”
“要不,娘也幫我打了?”
有了第一個人吃完飯,其他人紛紛有樣學樣,端著手裏的空碗快速離開堂屋。
——這是非之地。
蘇向北抹了把臉,對自家媳婦兒苦笑,“不至於,月月。”
他剛才就是為了讓娘撒氣。
幾年不回,除了昨個回來那會兒的喜悅,他娘心裏也肯定有怨,今天這不正好有個機會能讓他娘發泄出來。
其實張翠萍也沒用多大的力氣,就是巴掌拍在肉上的聲音響亮罷了,蘇向北多糙,就跟被蚊子咬了下似的。
還不如最開始那下擰肉疼。
葉明月沒搭理她,隻在心裏記下,蘇向北得欠她一頓打。
把自己和孩子的碗筷推給蘇向北,葉明月上下打量他片刻,猶豫著,自己究竟該打哪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