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鬧喜慶的婚禮現場,突然間變得寒冷起來。
所有賓客都目不轉睛地盯著台上的新郎新娘,他們臉上的笑容僵硬呆滯,目光很空,就好像……排列整齊的紙人傀儡。
“在今天這樣一個喜悅的日子裏,讓我們聽一聽新娘宋悅對愛情的宣言,新娘宋悅,你有什麼想對新郎說的嗎?”
司儀將話筒遞給宋悅,所有的聚光燈在這一刻都灑在宋悅身上。
她穿著潔白的婚紗,臉上是最精致的妝容,整個人都沉浸在幸福和喜悅裏。
曲宴的注意力卻都在她身旁那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身上。
湯虎。
曲宴對這個名字印象深刻。
身邊發生的所有事情似乎都是圍繞這個奇怪的男人展開的。
1306公寓門上的血手印就是來自湯虎的血液,他遇到的詭異裂口男孩是湯虎的兒子,男孩的脖子上還帶著靈山而來的紅繩。
最重要的是,在警察拿湯虎一家三口照片給曲宴看的那一天,就做出了推測,湯虎很可能已經死亡了。
那此時出現在宋悅身旁的這個新郎湯虎是誰?
警察說過,湯虎經常家暴他的妻子,他的死亡很有可能是妻子所為。
所以曾經同樣遭受過家暴的宋悅和湯虎的妻子,這兩個命運相似的可憐女人之間……到底存在什麼聯係?
曲宴雖然思緒很亂,但他還是能分清楚現實世界和書中世界的區別的。
宋悅是他在現實中的朋友,湯虎是書中人物,兩個世界不可能產生交疊。
所以……這是幻覺。
他強忍著心中的恐懼,在詭異的婚宴現場尋找出口。
身後黑暗的角落裏,隱隱能看到安全出口號牌散發出的瑩瑩綠光。
他悄悄站起身,正準備朝後門方向移動,就發現剛剛還注視著台上的所有賓客們幾乎同一時間——
刷的將目光落在他身上。
台上的宋悅說話聲也停了,溫馨的結婚進行曲戛然而止。
一雙雙呆滯泛白的瞳孔死魚一般緊緊盯著曲宴,包括他身旁的曲媽媽。
她像是變了一個人,溫和關切地神情消失不見,隻用一雙陰冷死氣的眼睛,默默注視著曲宴。
“晏晏。”
台上的宋悅突然舉著話筒,麵向他看過來。
她的容貌很年輕,和其他人呆滯死板的臉不同,她的眼睛裏都是喜悅的光芒,這場婚禮真的是她期盼已久的幸福時刻。
即使是當初離開渣男前夫,重獲新生,宋悅臉上最常出現的表情也隻是灑脫和豁然。
不像現在這樣,充滿了小女人對愛情和婚姻的向往。
這是曲宴從未見過的宋悅,是最初的宋悅。
“晏晏,你怎麼要走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要結婚了,你沒有什麼祝福的話想要說嗎?”
宋悅期待地看著曲宴,她公主似的輕撚著婚紗蓬鬆的裙擺,小心翼翼地踱步到舞台邊緣,衝台下的曲宴伸出手,想要拉他上來。
曲宴呆在原地,腳下如駐石,根本不敢動。
他知道向前一步將會麵對什麼。
婚禮殿堂仿佛靈堂,台下全是紙紮人,就連宋悅身旁的新郎湯虎……也神情呆滯麵如死灰。
他早就死了,根本就是個死人。
這根本就不是一場活人的婚禮。
曲宴手心冒汗,手指緊緊攢在一起,原本就白皙的小臉因為恐懼變得毫無血色,呼吸節奏都變得紊亂起來。
他根本不敢上前。
“晏晏?”宋悅越催促,他越害怕,雙腿控製不住地想要向後退。
可才退了一步,腳踝上那根被宋悅在病房裏綁上的紅繩就驟然收緊,像是要箍進他的血肉裏一般,火辣辣的刺痛感讓他幾乎半條小腿都失去了知覺。
他連忙收回腿,痛感才稍微緩解了一點。
曲宴緊張地拉開褲管,嫩白的腳踝處已經因為剛剛的勒痕滲出淡淡血跡,整片皮膚都泛著病態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