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9章 掌櫃(1 / 2)

褚白推開三層最裏間的小屋,把南也卿安置在一個單人沙發上。

“你坐一會兒,無聊了就看看書。”

屋子的一整麵牆都是書架,木板直接鑲嵌在牆上,錯落有致地分隔成四塊書架。

褚白走到其中一塊,尋了一會兒,取出五本書放在南也卿麵前的茶幾上。

南也卿看了眼封麵,多是紅黃藍的撞色,樣式新潮,一看就知道這不是什麼禮義仁的古言書。

“想喝什麼?”褚白立了一會兒,回頭衝了一壺奶咖,然後把一個精致的小籠子放在南也卿麵前,“這裏麵是茶包,什麼口味的都有,想喝了自己衝。”

南也卿訥訥點頭,抱著手裏的奶咖傻笑。

褚白看她一眼,移開視線歎了口氣,“算了,你想喝什麼,搖一搖門口的鈴鐺,讓別人給你衝。”

在褚白的記憶裏,南也卿還是那個從來沒有做過活兒,連燒個水都有可能燙到自己的小姑娘。

南也卿無意與褚白爭辯,就算褚白把她當成完全不能自立的小孩,她也願意順著褚白的意。

“褚老師,”南也卿喝了一口奶咖,從熱騰騰的霧氣裏抬起眼,又乖又軟,“你什麼時候做完工作呀?”

奶咖裏加了羊奶,比一般的奶咖更加香甜,把咖啡的苦澀掩蓋得一絲不漏,隻剩滿口醇香。

“有一個客戶的圖紙還沒設計完,大概中午能做完,”褚白從腰間取出一張帕子,遞給南也卿,“擦擦嘴上的奶漬。”

南也卿把頭仰過去,讓褚白給自己擦,“那老師陪我吃午飯嗎?”

褚白頓了一下,一邊輕輕擦拭,一邊垂了眼含糊道:“午飯不用等我。”

其實那張圖紙還沒完工,隻是做出了雛形,褚白本來打算今天加個班,從上午畫到下午,中午也不歇息,能在遊燈會開始前完成圖紙。

南也卿當然不肯,舉起手邊的書,“那老師要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裏,看一天的書嗎?”

看一天的書,不用工作,也不用應對外麵形形色色的人,本是褚白最愜意的放鬆方式,但這句話從南也卿嘴裏說出來,卻好像是委屈了她一樣。

褚白再開口,底氣有些不足,“不如,我讓阿青帶你去周圍四處逛逛?”

南也卿當即拒絕,把書扔在茶幾上,“我是來找褚老師的,老師不理我,反讓個徒弟來敷衍我。”

褚白把散開的書頁合好,沒了法子,隻能用商量的語氣道:“那,午飯我帶你出去吃,好嗎?”

南也卿小雞啄米般飛快點頭,“我要吃鬆鼠桂魚!”

褚白笑了笑,轉過頭去,起身離開,“還是這麼愛吃甜食。那你乖一些,等我忙完了就帶你去。”

安置好南也卿,褚白就去了隔壁房間的工作室,她工作的屋子沒有窗戶,牆壁用特殊材料敷過,非常安靜,卻容易給人壓抑逼仄的感覺。

褚白習慣了這樣的工作環境,能讓她更加專心高效地工作,但別人進來恐怕會不舒服,所以她也沒有提讓南也卿來這裏陪她工作。

另一邊,南也卿也不閑著,逛完所在的房間就開始轉悠,從三樓一直轉悠到一層。

上一世,南石管得很嚴,南也卿鮮少有機會出門,即便是出門,也不會來這些人員混雜的地方,是以在她的記憶裏,並不清楚褚白這家店是什麼樣子的。

褚白開的是一家金器店,匾額低調,刷了銅漆,沒有名字。

店前是開闊的青石路,白天的時候,客源算不上車水馬龍,但也絕不清冷,時不時就有顧客上門逛一逛。

這家金器店沒有名字,但隻要提一句褚白,人人見了都要尊稱一句儲掌櫃。

南也卿十五歲那一年,九鎮來了一群外鄉人,拉來一大船誰也沒見過的新奇玩意,有新型的衣服款式、上好的家用物品、好吃又方便儲存的食物,卻要用九鎮人來金子來換。

九鎮自古淘金,人人家中都有一些存金,當即就有不少人要用存金置換物資,是褚白力排眾議,甚至冒著外來人威逼利誘、□□的風險,孤身一人拉來大商行的投資,打通了九鎮與外界的商業通道。

九鎮的人這時才知道外來人給的價格是多麼高昂、多麼離譜。如今時局動蕩,金子是唯一可以傍身的物件,如果他們真的用金子換了這些東西,可想而知,等貨幣貶值後,九鎮的經濟便會斷崖式崩潰,到時候說是民不聊生、餓殍遍野也不為過。

褚白不是唯一清醒的人,卻是唯一一個站出來為九鎮說話的人,更是唯一一個拉來商源、打通開放渠道的人。

南也卿對這件事最深刻的印象,是自己生平第一次與父親頂了嘴,不顧父親的命令去看望褚白,結果還沒看到人就被抓了回來,鎖在柴房,又冷又餓地困了三天。

那時候褚白家門口每天都有人圍著,等她一出門就扔爛菜葉子,叫嚷著要把人趕出九鎮。不讓她走,也不聽她說話,活生生要把褚白困死在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