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名那天,並沒有想象中的手忙腳亂。在墨瑩阿姨的安排指揮下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景闌帶著席思葉完成了報名事宜,墨瑩阿姨和葉曼芝布置寢室。事情一件一件井然有序相當順利地完成了。
臨到景叔、墨瑩和爸媽要離開時,席思葉麵上若無其事地微笑著道別,內心卻撕心裂肺地狂吼著:“爸、媽,不要走,要走就把我這個沒出息的女兒一起帶走,養這麼大不容易,不要丟了!”
等他們一走,席思葉回頭時眼眶已經濕潤了,來不及找個僻靜的角落,也忍不到回宿舍再哭。她什麼都顧不上了,低垂著頭,蹲下來,止不住地無聲地壓抑地哭了起來,邊哭邊罵自己一切都是自找的。她像是把頭埋在沙堆裏的鴕鳥一樣,把自己埋在了悲傷裏,以為不抬頭,無論是傷心、難舍、痛苦都不會存在,都是自己秘藏的私有的,都不會被看見。
“再低頭,就掉進地裏去了。”一個溫柔的男音從頭上方飄進了耳裏。席思葉一下子嚇得止住了哭。後知後覺於自己在大庭廣眾的丟臉之舉,此刻就像頭被拉出沙坑的鴕鳥。想到自己必定是眼紅、鼻紅的,席思葉實在是沒有勇氣抬頭麵對任何人。仗著在異地沒有人認識自己,便想著放飛自我一下也沒有關係,卻還是高估了自己臉皮的厚度。
“這就是你媽托你照顧的那個席思葉妹妹?”當那個聲音再度飄過來的時候,清晰的“席思葉”三個字直紮著席思葉的心。當時任性地想著反正誰都不認識自己,不怕被笑話,要笑話也是那一時那一刻,誰會一直記掛著去笑話一個陌生人。卻忘記了還有一個景闌的存在。
“起來吧,地上沒有寶可撿。”席思葉麵前伸過來一隻白皙的手,修長的手指,指節分明,泛著如玉般潤澤的手,正常情況下,這隻手都得引得她讚歎半天。還有那清越的聲音,含著笑,隱隱的似山穀中流泉叮咚聲。但此刻內心羞惱不已的席思葉,沒空發花癡,絕望不已地想道:“這是組團來看笑話的嗎?還有比這更悲慘的事情嗎?”她灰心喪氣地想著,打死也不能抬頭,當鴕鳥到底貌似是行不通的。心裏冒著無數個“怎麼辦?”時,她卻鬼使神差地起身拔腿就跑。這很愚蠢,但是很有用,席思葉一邊跑一邊安慰、欺騙和催眠著自己。同時理性告訴她,這樣做蠢透了,但停下來會更窘,尤其是現在她不單止要麵對景闌還要麵對他的朋友,現在的情況比初遇時那種相顧無言尷尬飄滿地的處境,來得更讓人難堪。於是她不顧一切地埋頭朝宿舍方向瘋狂跑去,耳邊那呼呼的風聲,越來越粗重疼痛的呼吸,還有那劇烈地跳動著,快要撲出胸膛的心跳,都告訴席思葉她在突破著自己的奔跑極限,她離“危險”越來越遠了。
席思葉一溜煙地跑遠了,如此突然,留下兩個茫然的人麵麵相覷。
牧雲嘖嘖稱奇道:“怎麼就跑了,什麼情況?是被我嚇跑的,還是被你嚇跑的?”說完自顧自的笑了起來。他知道景闌素來少語,也不等他回答,又說了起來:“怪有意思的!”難得地景闌抬頭望了他一眼表示讚同。牧雲望著他說:“越來越有意思了。”
好不容易跑回了宿舍,冷靜下來後,無邊無際的悔恨就鋪天蓋地地湧過來,一遍一遍地把席思葉拍死在了恥辱的沙灘上。沒臉見人了,是她此時此刻感知到的唯一的疼痛。從不該眼窩淺動不動淚流開始悔恨,再到不該不擇時間地點地流貓尿,再到遇事腦子就短路盡幹蠢事……最後得出一個結論遺傳自母親的坑女兒下毒手,到了她這裏就是坑自己下死手。以後怎麼麵對景闌和他的朋友,不過她很快就釋然了,在他們麵前不做人就不怕丟人了。這樣一想,她驚歎於自己的臉皮是可厚可薄,異於常人,真是進化的神奇。
過會兒,打開了微信,難得的,景闌發過來了一條信息:“電話號碼?”席思葉情不自禁地掰著手指數了起來,算上標點符號整整五個字,又多賺了三個字,內心又高呼了一句“謝主隆恩”,然後無比恭敬地誠惶誠恐地發過去了自己的號碼。很快回過來了一串符號外加兩個字“存上”,席思葉情不自禁地呼出一句“遵命”然後存上了景闌的號碼。
發現有了新的好友申請,打開一看,上麵寫著“景闌的朋友”,內心千百個不情願,但轉念一想不是決定在他們倆麵前不做人了,怕什麼!便通過了好友申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