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姑娘這話說的太委婉了……您應該問，孫老爺可是還在我們樓裏頭押著呢麼？”
歐陽情一邊兒說，一邊兒吃吃地笑了起來，讓人感覺有點兒“蓬蓽生輝”的意思——雖然這麼說有點兒過於誇張了些，但她這一笑真的有一種把四周都照亮的感覺。
越裳看著旁邊兒的陸小鳳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眼睛有點兒發直的模樣，有些忍俊不禁，轉頭一看，卻見花滿樓似乎也有些莞爾之意，隻不過，他卻是在“看”著她的。
果然還是跟小時候一樣，什麼都逃不出這位哥哥的眼睛啊。總感覺略微有些尷尬呢……越裳趕緊輕咳了一聲，掩飾了一下自己這忽如其來的小情緒，忍著笑道：“歐陽姑娘說的是，那不知道，能不能帶我們去看看？”
歐陽情笑道：“當然可以，我們怡情院的媽媽早就已經在暗暗發愁這次怎麼這麼久都沒有人來贖他了呢……不過沒想到，像是常姑娘這樣的人，居然也有想要知道的秘密？”
歐陽情不愧是頂級的花魁——她是個極其聰明的女人，幾乎是在來到這酒樓上的瞬間，就確定了越裳才是這一群人裏地位最高的一個。
故此，不管她跟陸小鳳如何“相愛相殺”，對著越裳的時候，卻總是客客氣氣地——既不會讓她覺得被冒犯，也不會讓她覺得太生分，分寸把握得剛剛好，實在是個極其厲害的女子。
比如此時，這位歐陽姑娘就一邊兒開著無傷大雅的玩笑，一邊兒恭恭敬敬地叫她“常姑娘”。
行走江湖之時，越裳自然不能用這一世的名字——公主的名諱已經不是可以隨意暴露的，成為天子之後更是避諱。不過把這個上一世的本名顛倒過來卻是無比合適，特別是那裳字改為姓氏之後，多被認為是“常”字，十分“平平常常”。
而那“越”字發音，既可以是“月華之月”、也可以是“山嶽之嶽”，可男可女，更是便利無比。甫一使用，就受到了大家的廣泛好評。
於是，跟歐陽情互通姓名之後，就自然而然地成為了她口中的“常月，常姑娘”了。
她如此善解人意，讓越裳十分愉悅，故此便笑道：“自然是有的，而且還很多。”
越裳雖然生的麵嫩了些，但是這兩年身高竄得厲害，看著已經算是個身量頗高的少女了。特別是她又有那麼一份雍容華貴的氣度在，所以竟沒有人知道她還不滿十四歲。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就算是去逛窯子這種事兒，如果是她做出來，也並不覺得太過違和——雖然倒也算是一件讓人稀奇的事兒，隻不過竟沒人反應得過來而已。
可能是有歐陽情在的關係，一貫最是活潑的陸小鳳倒是有些苦瓜臉，少不了又被這位伶牙俐齒的花魁打趣得啞口無言。
對此，越裳並不吝嗇她的嘲笑，花滿樓也選擇“隔岸觀火”，於是歐陽情便如同得了鼓勵一般，愈發不肯放過陸小鳳，直搞得這位風流浪子連連求饒，令圍觀的眾人愈發忍俊不禁起來。
他們一群人就這麼哄笑著，一路朝著隔壁的怡情院奔去。
西門吹雪見狀，微微猶豫了片刻之後，居然也緩緩站起身來，跟著他們一路往怡情院走來。
越裳剛開始隻顧著看那一對歡喜冤家唇槍舌戰，一時間沒注意同行之人，等到她發現的時候，卻不免大吃了一驚。
本來嘛，陸小鳳這性格去逛一下青樓一點兒都不讓人覺得意外，花滿樓也定然會是跟著他們倆去的——好似從很小的時候開始，這位花家七哥就開始在他們三個人中間擔任“唯一靠得住”的穩重人這個角色了。
誰叫不管是她還是陸小鳳，看著都是那種“人來瘋”的類型呢？
當然，要聽話乖巧，他們倆也是可以做到的，並且做出來的樣子也很像是真的，能夠哄騙很多人——特別是陌生人，很多隻有一麵之緣的人，都還覺得陸小鳳是個鍾靈毓秀、溫文爾雅的俊俏小公子，越裳是個靦腆溫柔、文文靜靜的大家閨秀呢。
隻有知道真相的花家諸位老爺太太、哥哥姐姐們的眼淚掉下來……
於是，花七哥作為江南三人組中唯一的正常人，很是度過了一段非常艱難的歲月。此時想來，他小小年紀實在承擔了太多……但也算是“因禍得福”愈發地穩重可靠了起來，真是可喜可賀。
也因了此，這位花家七哥也就養成了隨時隨地盯著他們倆的習慣——青樓？雖然沒有去過，但是即便是這樣，也肯定不能放鬆盯人，那麼果然還是跟著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