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裏也能嗅到汗濕的味道,焦灼的意味來自於靈魂的深處,恍若詛咒,即便是沉睡時分也在紛擾著他,使得他不得片刻安寧。
無邊無際的孤獨,就像是撕裂靈魂後,流出來的血漿。
白光中坐在墓碑上的那個女孩像是鑽入了他的腦海。
他在夢裏睜開眼睛,冷漠的雨水打濕了他的視線,他的身體,他赤裸著雙腳,緩步走在凹凸不平的石台上,默默地仰望著黑暗中漫天狂流的風雨。
女孩的身體就像一片葉子,渺小而又脆弱,她平躺在咆哮的大海平麵上,隨波逐流地漂浮,他走到了平台的邊緣,愣愣地看著那片黑色的、深沉的海。
一座孤峭的燈塔聳立石台的附近,這座海岬的盡頭,燈光在飄搖的水線中緩緩地旋轉著,它照亮了平台,也照亮了大海,與此同時,無數繁密的冰藍色符文浮現在水底,一條條碩大無朋的尾巴在女孩的身下翻滾,搖擺。
他看到了女孩,看到了無數隻巨大的海獸在洋流中穿梭,女孩也看到了他,他們之間距離了數十丈的高空和風浪,她沒有理由地笑了起來,對他說了一聲...
哥哥,這裏好冷啊。
....
然後,木易就醒來了。
甚至不用提神,他就兀自地坐在床上,瞪大著眼睛,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好像剛剛經曆過什麼劇烈的運動,眼裏不但沒有什麼休息過後本應該恢複的精氣神,反而更多是疲倦,沉默過後,他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好讓自己回歸到現實。
現實就是妹妹已經死了,哪怕他在一天之內從三階段魔法師一路晉升到祭司那種地步,他也不可能將他的妹妹複活過來。
死了就是死了...
死了就是什麼都沒有了,這是世界存在的規則與基礎,哪怕是神也無法打破。
他抹走了額頭的冷汗,起身下床,赤著腳走過去,拉開了窗簾。
窗台放著一盆小小的綠植,他把昨晚沒喝完的水倒進花盆裏,愣愣地望著窗外的街道,愣愣地望著那些穿行的人們。
清晨時分的晨曦多少有些平易近人,這使得他忽然有些不太適應,似乎還沒從那片憤怒的大海裏回過神來。
右邊的眼皮子在狂跳,應該還是最近這個一陣子都休息不好的原因。
人們常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他是不太信的,雖然他的職業也跟這些神神道道的行當脫離不了一定的幹係,但他橫豎就是不信,這大概是因為他覺得人類在浩瀚的命運麵前,實在是渺小的不值一提,人是不可能改變自己命運的。
人唯一能做的,隻能順從命運,命中注定了會有某些事在某些時間段發生在你身上,它終究會如期到來,這與你信奉了什麼教義無關,也與你聽信了什麼玄學無關。
所謂的信仰隻不過是為你提供某種意義上的精神寄托罷了,讓你以為自己有神靈保佑,讓你以為自己能在那些寄托當中找到麵對現實的自信。
他對陳學長說,他不信神,但他相信命運,可命運這種東西,似乎是與神有所關聯的,兩者或許是共生關係,沒有神就沒有命運,沒有命運就沒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