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仲桐夜晚回來的時候看見的便是連家三人和宋鈴蘭在廂房中各坐了一個角,中間圍著一個銅爐和幾片青瓦,他記得那銅爐是後廚燒茶所用,眸子一低,纖長的睫毛在他高高的鼻梁處投下倒影。他把門掩上後問道:“是找到在茶裏麵放藥的人了嗎?”
宋鈴蘭搖了搖頭低著聲音回道:“隻是知道了他的方法而已。”
祁仲桐見她神情低落出言安慰道:“沒關係,發現越多的線索他就越無處遁形,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宋鈴蘭頷首,看著身邊突然靠過來的人皺了一下眉頭。在其他方向坐著的幾個人見狀連忙裝作沒有看見的樣子起身走了出去。
祁仲桐先是瞥見了她右手腕上纏著的手絹,牽過她的手問道:“是今日練棍法受的傷?”
“隻是扭到了一下而已。”宋鈴蘭不自在地縮回手用廣袖蓋住,看著晃動的燭火問道,“你今日出宮陸姑娘有沒有給你說她那邊查到了什麼?”
祁仲桐找了藥來,強硬地拖過她的手解開上麵的手絹把藥粉撒了上去,又用指腹把那藥粉揉散:“陸嫣弦說隻能親口告訴陛下,她想見陛下。”
“寡人當日便該與她說清,讓她誤會至今也是寡人的不是……”她自顧自地說著,手腕之處突然感到一陣溫暖的風,她不由得瑟縮了一下祁仲桐卻抓著她的手不讓她退,她看著低垂著眉眼,斂了鋒芒溫潤如玉的他不由得耳垂燒紅。
祁仲桐抬起頭來見她這般雲嬌雨怯的模樣不由得愣住,忍不住牽著她的手多靠近了她幾分:“為何陛下在前朝和後宮像兩個不同的人一般。”
“休要取笑寡人,寡人還說鳳君醒著時和睡夢裏完全兩個不同的人呢……”
祁仲桐聞言欺身上去,握著她的兩隻手腕把她攬入懷中,下巴在她肩窩處一遍又一遍的摩挲,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麵旁,她下意識地一躲卻更深地撞入他的懷中,有屬於男人的淡淡的麝香味道縈繞在她鼻尖,讓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聲音也綿軟了下去:“你,你把我手腕弄疼了。”
祁仲桐應了一聲鬆了握住她手腕的手,卻把住她的腰讓她坐到自己身上來,與她麵對著麵,他把她的雙手舉起搭在自己的肩膀後,她橙紅色的衣帶裙衫與他天水碧的衣衫糾纏在一起,如同湖水中的瑟瑟夕陽,在沉沒的最後一刻相互映照著。
二人就這樣互相看著沉默了許久,宋鈴蘭先他一步別開了目光,弱弱地說著:“明日請陸姑娘進宮吧,寡人親自去見她,把事情都說清楚。”
“嗯。”
“還有寡人的藥已經按時喝了。”
“嗯。”
“還有……你手能不能先鬆一鬆,寡人要喘不過氣來了。”她指了指那錮在她腰間越收越緊的手。
“嗯。”他應下後果真鬆了力道,卻還是搭在她的腰上不舍得挪開,這力道不輕不重卻剛好壓得她動彈不得,她扭了扭身子想起來卻反被他擁入了懷中。
“陛下這一天忙了好多事情。”
她不知所措著:“對,對啊,是挺多的。”
“那你有沒有想臣……”
“啊?”為什麼突然問這個?
她這疑問的語氣引得祁仲桐不滿,托住她的身子就著這個姿勢站了起來,她嚇得慌忙抱住他的脖頸,忙不迭地回答:“想了,想了,特別想,想到花都謝了,夜都黑了,用膳都沒胃口了。”
祁仲桐聞言一笑,她都能聽見他胸腔之中喜悅的顫動。
他抱著她放到鬆軟的床上,手一抬滅了房中的幾盞燈,他至上而下看著她,低沉著聲音說道:“多謝陛下昨夜照顧,才能讓臣今日身體好了不少。”
“……不用謝。”
“臣今日可以伺候陛下了。”
“啊不,你不可以。”她一雙手抵在他胸前,手心的暖意透過衣物抵達他心口之處。祁仲桐笑著刮了下她的鼻梁放緩了聲音問道:“也罷,你身子還未好。那你可洗漱了?”
她點了點頭。
“那陛下就先休息,臣去去就來。”他鬆了手往內室裏麵出去,宋鈴蘭躺在床上長歎了口氣掀開錦被蒙住自己。
第二日她將青瓦托付給連潮拿到宮外驗查,那人既然能動宮殿的瓦說不定與太醫署裏的人也有勾結,她不敢冒這個險才想出了這個萬全之策。
這些事情安排妥當後她才對著鏡子梳妝起來。
“該以怎樣的裝扮去見陸姑娘才好。”她舉起梳子又放下,看見銅鏡中的自己不由得雙手捂臉發出哀歎。
連春進來見她在銅鏡前掙紮了這麼長時間還沒有弄好,不由得說道:“陛下就用平常的樣子去見陸姑娘就好,何必如此糾結,把這頭發綁了又拆,拆了又綁。”
“尋常樣子?”她鬆了捂臉的手,“洛陽城中女孩們平日裏都梳怎樣的發髻?連春你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