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要千分萬分的小心!”
王守卿似有所悟,點點頭。
“嘉瑜,你不要再去救護隊了,不要把身體拖垮了!”王守卿看著沈夢昔變尖的下巴,額角還有一處傷痕,握著方向盤的手指也有多處傷痕。
沈夢昔點點頭,“我去後方醫院。”
王守卿把她送到後方醫院,交給院長,讓她參與傷員救治,不許再去一線。
2月28日,中日達成諒解事項。
但3月1日,日軍在閘北、江灣等地用重炮、野炮、鋼炮及飛機連續轟炸,步兵乘勢緊逼,中國軍隊處處受掣,終於,柳河失陷,當晚,中國軍隊全軍退守第二防線。
206救護隊隨之撤回後方,沈夢昔見到他們,這次,又有三個大學生在運輸傷員過程中犧牲。沈夢昔覺得自己已經心硬如鐵,但看著共同戰鬥了近一個月的年輕人倒下,還是流下了眼淚。
絕對力量之下,激憤的青年,隻是螳臂當車。
沈夢昔無比痛恨懦弱的政府,衰弱的國家之下,人民毫無安全感,隻能苟且偷生。
3月2日,日軍攻占上海。
3月3日,中日停戰。同日,滿洲國成立。
沈夢昔回到法租界的家,章父老淚縱橫,翕動著嘴唇最後什麼也沒有說出來。沈夢昔看著他變得雪白的頭發和眼角混濁的淚水,跪下磕了一個頭,“父親,我回來了。”
章父連連點頭,讓章嘉珩扶她起來。
章嘉珩扶起她,看著她消瘦憔悴的臉,半天說:“回來就好。”
阿歡抱著沈夢昔久久不放,不知覺中他已經比沈夢昔高了,仍顯稚嫩的臂膀緊緊箍住母親的身體,不肯鬆手。
“不管簽訂了啥,停戰了就好啊,我們再等幾天,就回寶山了,家裏也不成樣子了。”章父喊幾個兒媳婦去做飯,說晚上團聚,好好接風。
海倫在十天前回了德國,丹尼爾也關閉了牙科診所,同一班輪船回去了。
馬陳氏的女兒得了傷風,被章父幾服藥治好了,感激得不得了,沈夢昔看著還在恢複中的小丫頭,捏捏她的小手,“小丫頭,挺幸運,就叫阿幸吧!”
“行!就叫阿幸,不叫大丫了!”馬陳氏非常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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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紙還刊登了一件爆炸新聞,十九路軍某師長28日進入公共租界跳舞,被日軍抓捕,從其隨身所帶皮包中,搜出十九路軍兵力部署和戰線配置圖,並稱日軍正是憑此圖紙在3月1日攻占柳河,迫使中國軍隊退回第二防線。
該師長被日軍釋放,國民政府軍事法庭最後以“擅離戒嚴地點”判處他有期徒刑兩年零六個月。
王守卿正為上海淪陷而痛苦沮喪,看到消息,十分震驚,他仿佛看到身陷囹圄、前途盡喪的自己,一身冷汗濕透軍用襯衫。他與這位孫師長較為熟悉,知道他不喜跳舞,也絕對不會犯低級錯誤,把圖紙帶去舞廳。
答案呼之欲出,政府需要停戰和談的替罪羊。
王守卿飛快地奔到沈夢昔家中,大黃高興地搖著尾巴歡迎他,他顧不上搭理,衝進別墅,阿青見了他有些吃驚,“王先生,小姐在書房,我去叫她。”
“我自己去!”王守卿一步兩個台階,跑上二樓。
他急切地敲響書房的門,沈夢昔一開門,就被王守卿猛地抱住,“嘉瑜!嘉瑜!謝謝你!”
沈夢昔也看了報紙,懂得他在感謝什麼,笑著拍拍他的背。
“嘉瑜,你是我的福星!”
“鬆手吧,別跟小孩子似的!”
王守卿鬆開懷抱,笑著指著桌上的報紙說,“你看報上,還是誇你的多。”
“我沒有一一細看,隻看了幾人的。”
“上次照片登報,你氣壞了吧,現在什麼都不怕了。”王守卿把手支住書桌上,低頭看坐下來的沈夢昔。
“是啊,那時候氣急了,覺得自己名聲盡毀。現在似乎明白了,人活著,免不了被人非議,我隻管做好自己就是了。”
“嘉瑜,我去寶山求親,被章老先生拒絕了,他十分中意我,但因我曾經是陸曉眉的前夫,讓他不能接受。我該怎麼辦?”
沈夢昔白了一眼,“我也不知道。”
阿歡在門外敲門,說吃飯了。
王守卿打開門問:“阿歡今天吃什麼啊?”
“王叔叔!你怎麼這麼久不來我家!”阿歡很高興。
三人下樓,海倫走了,平時吃飯隻有母子二人,阿青幾人都在後院廚房吃飯。今天三人共餐,阿歡露出久違的笑容。
王守卿更開心,吃得津津有味,吃到一半,忽然說:“嘉瑜,你什麼時候包酸菜餃子,我想吃!”
沈夢昔看看阿歡,阿歡也看著她。
“阿歡想吃嗎?”
“想!”阿歡笑著說。
“好吧,周日包餃子。”
“好!”王守卿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