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套選集一共五卷,我讀到了第二卷。諸位應該都讀一讀。”章嘉森一臉熱切地推薦。
章嘉璈也看到了,一把抓過來,塞回兄長的背包,“還是你自己看吧,不要在這裏拿出來。”然後轉移話題,“日汪政府強征我國婦女充當日軍軍妓,這些年的慰安婦約有二十萬死去,幾乎相當於南京的大屠殺......”
“為什麼不可以讀?書出版了不就是給人讀的?有可取之處為什麼不許推薦推廣?美軍觀察組都到延安考察了你不知道嗎?”章嘉森的固執勁又上來了,他十分不滿弟弟的行為,打斷他的話頭,還要往外掏那本書,被妻子輕輕按住了手。
看著黃詩影微微隆起隆起的腹部,章嘉森沒有掙紮,歎口氣鬆開了手。
黃詩影與沈夢昔同歲,與章嘉森結婚近20年,已育有四個子女,如今這個是第五個孩子。章嘉森已經57歲,對這個尚在腹中的老來子甚是期待,故而收到妻子的暗示,立刻乖乖不再出聲。
沈夢昔趁機問起了黃詩影的預產期,和身體情況,叮囑她注意血壓、血糖,有事情就隻管找她。
好歹是把話題轉移了開去。大家又談起西南聯大,談起太平洋戰爭,孤兒院雖無北平林惠雅的四合院那麼幽靜自在,但在孩子們的歡聲笑語中,也聊到了日暮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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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報上消息,汪京衛病死於日本。
章嘉璈騰地站了起來,眼睛看向不知名的遠方,攥緊了拳頭。
半月後,孤兒院剛安裝不久的電話響了,是章嘉璈打來的,他哈哈大笑笑著對妹妹說:“嘉瑜,大仇得報!那個錢耀祖,已被殺手一槍打中心髒,去地下給父親磕頭道歉去了!”
說完忽又聲音哽咽,“父親糊塗啊。”
沈夢昔一時無語,心情複雜。
章嘉璈並沒有趕盡殺絕,對於章嘉珩的妻子兒女都沒有傷害,章嘉珩的長子甚至要殺手帶回一封信,信中說,對於父親的行為,身為人子,也是無法。但對於父親的行為也有所理解。
原來,章嘉珩並不熱衷於中醫,他更希望能像哥哥弟弟那樣去讀書,去留學,去從政。但是從小就被父親逼迫著背誦湯頭歌,背誦艱澀的醫書,被迫繼承衣缽,很是無奈,多少次羨慕地聽著兄弟講述留學的經曆。十八歲時,一次無意中聽到父母爭吵,才知,原來他並非章家的兒子,並且章母還說了句”死了還要攪合的別人家不得安生”,章嘉珩心目中一向溫和敦厚的母親形象頓時坍塌,他特意尋機去查了自己生身父母的資料,得知自己本名錢耀祖,又得知是因為章母的原因,才導致章父與母親不能結合,於是心中竟恨上了章母,認為是她怕自己搶了她親生兒子的風頭,才阻止他去留學。
其實,善良的章母除了那句抱怨,一直將章嘉珩視若親子。章嘉珩卻一直將這份仇怨埋於心底,表麵還是個孝子。
直到沈夢昔離婚後回國,老太太無意中發現章嘉珩中飽私囊,貪汙醫館的銀錢,怒斥章嘉珩,毫無思想準備之下,被這個養不熟的狼一番質問,血壓暴升,一頭栽倒在地,章嘉珩卻狠心拂袖而去,沒有施救。
後來,汪京衛承諾給予他衛生部官員,他就毫不猶豫地脫離章家,奔自己的大好前程去了。照樣丟下一句紮心的話,氣死了疼他五十年,將自己最看重的一切都傾囊相授的老父親。
隻能說,後天環境固然重要,但章嘉珩基因裏的劣性,還是戰勝了章家良好的家教和和睦的家庭氛圍,讓他幾十年來仍然是個狼心狗肺的畜生。
信尾,章嘉珩的長子說,他們不怪四叔,全家都給爺爺奶奶磕頭祈求贖罪,並承諾,一生永遠不會為日本人做事,若有違背,天打雷劈。
章嘉璈最後在電話裏悻悻地嘟囔了句,哼,死得那麼痛快,真是便宜了這個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