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醒來,空間的靜逸讓齊鈞有著短暫不知身在何處的茫然,盯著頭頂的青紗帳幔,記憶漸漸回籠,方醒悟自己已經回了家,那戰場上的廝殺,大帳外士兵的操練呐喊竟恍如隔世一般,他緩緩坐起身,望著窗外微微透來的蒙蒙光亮,多少次夢裏見到的場景,給了他堅持下去的勇氣…
“侯爺,您醒了?”
聽到裏屋有動靜後,大丫鬟忍冬撩起門簾進門來,她手裏捧著侯爺今天要穿的衣物,後麵兩個丫環魚貫而入,一左一右銀勾勾起了青色綃紗帳子,忍冬俏生生的站在床前,笑容溫婉,
“奴婢替侯爺更衣!”
多年的鐵血戰場讓齊鈞很不適應這柔情似水,隻著裏衣端坐在床沿,他劍眉微攏冷聲道,
“讓硯青進來伺候,你們都下去。”
“是!”
忍冬柔順的屈膝行禮後帶頭出了裏屋,剛出了門後麵兩個小丫環就要開口,被她眼神示意閉了嘴,侯爺離京五年,她們這幾個近身伺候的都留在了京城,時隔這麼多年有些生疏感也正常,做奴婢的聽著主子吩咐就是,些許小心思還是收一收的好。
硯青服侍著侯爺把裏衣脫下,一道猙獰的疤痕從肩頭直至心口,破壞了他多年練就的精壯肌肉,即便已經看了三年,他還是不覺手會抖一下,那鮮血噴湧而出,怎麼止也止不住…
齊鈞嫌他手慢,自己雙手一抖,棉質的裏衣瞬間籠住了傷疤,因多年早起晨練的習慣,他一身短裝先去後院的練武場揮灑汗水,直到下人前來稟報,
“侯爺,老太君已經醒了。”
昨日進宮後,皇宮的宴會一直到戌時才散,齊鈞回府後身上酒味甚濃,隻略問了安後就被祖母趕回去好好歇息。
今早祖孫倆說了好一陣子話,老太君現在一顆心都在子孫興旺身上,聽說孫兒讓她準備成親事宜時,高興的直點頭,
“好好好!我老太婆就等著抱重孫子呢!你祖父有眼光,早早給你定了徐家的親事,一門兩進士啊!真正的書香門第,欣怡那丫頭更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祖母,昨日進宮後我做了一個決定,”
說到這裏,他對周圍的下人們道,
“你們都下去!”
太夫人看孫子神色嚴肅,對身旁侍立的婆子使了個眼色,
“是!”
那婆子帶著眾人退了下去。
五年前,齊鈞隨祖父西征平叛,在一次追擊叛軍時祖父中了毒箭不治而亡,他臨危受命,接過祖父的擔子繼續平叛,直至大捷凱旋,回京這一路上,祖父臨終的話不時響在齊鈞耳邊,
“縱觀曆史,武將都難得善終,狡兔死走狗烹是常態,前朝汾陽王是我等武將要效仿的,沒有戰事的時候要…若是朝廷需要我們隨時披甲上陣…隻有守好臣子的本分,齊家才能傳承的長久…”
昨日他進宮麵聖,君臣二人說了很多話,當今聖上才是而立之年,登基之前就和鎮遠將軍走的很近,說來齊鈞還要稱他一聲‘姨夫’呢,這也是他能臨危受命的一大主因。
禦書房裏,敘舊過後,齊鈞說要遵從祖父的遺命,回京後先娶妻生子時,聖上臉上的喜悅和欣慰清晰可見,
“你姨母最惦念就是你的婚事,現在你回來了,讓她好好幫你張羅,徐家書香門第,是一門好婚,到時定要辦的熱熱鬧鬧!”
齊鈞的姨母為當今後宮四妃之一的賢妃,說來齊鈞的外家這些年日漸顯赫,十年前當今聖上登基後,大力推行官製改革,於六年前順利改製,撤銷三司,全國財計全歸戶部掌管,齊鈞的外祖父執掌戶部任戶部尚書,同年,和齊鈞母親一母同胞的妹妹由昭儀升為賢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