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潘美如此說道。
魏羽吃了一口菜,說道:“潘太傅,自古北地民風剽悍,自秦漢匈奴,三國東胡,魏晉鮮卑,隋唐突厥,大宋契丹,多是北地南下劫掠南方,太傅,依你之見,這是何故?”
潘美位高權重,常年軍政財政都要涉及,所以自然了解一些其中關節。
想了一想後,說道:“依我之見,北地多以遊牧為生,對四時節氣的依賴不亞於中原漢地,逐水草而居,所以經常四處遷徙,水草豐美之處就是許多部落爭鬥的所在,一旦北地水草被牛羊啃食幹淨,為求得生存,所以北地牧民經常呼嘯聚集而南下,到中原劫掠。中原漢人不得不奮起反抗,長城,烽燧,馳道,無不是如此。”
魏羽說道:“如過北地能夠豐衣足食,太傅覺得會不會好一些?”
潘美笑道:“羽皇子宅心仁厚,就算是我大宋,除了開封等重要的城市之外,鄉野之中,民生實艱,以田土為例,富者田連阡陌,貧者無立錐之地。一旦荒年,百姓衣食無著,荒野之中,餓殍遍野。所以,連著我大宋都做不到豐衣足食,契丹苦寒,更是難上加難。”
聽到潘美如此說法,魏羽想到自己跟著商隊後,一路在契丹的種種盡力求生,更是想到暴風雪之夜,趕羊的契丹老人,心中戚戚,無話可說。
按照魏羽前世的記憶,要想改變這種處境,可以從兩個方向下手,用偉大導師的話來說,不外乎是生產關係和生產力的問題。
生產力決定生產關係,生產關係反作用於生產力。放在各個時代都是普遍真理。
大宋自不待言。
從導師理論來看,契丹現在是奴隸製國家,遊牧和幽雲的農耕結合。大宋是農耕的封建帝國。
在四百年後,江南道會出現資本主義,乃是古代社會最先進的生產關係,到得近代還有公有製主體的社會主義,甚至未來的主義,但是前世本就學習曆史的魏羽,深知單方麵改變強行生產關係會帶來極其可怕的後果,比如王莽改製,比如超英趕美。
而且,在這個時代,你告訴契丹人封建主義,告訴大宋資本主義社會主義,不會成為先知,更大的可能是被看成瘋子。
此路不通。
那麼從生產力角度出發呢?中原的農耕在唐代曲轅犁定型後,基本上就沒有看到劇烈的技術進步,手工業中一直到數百年後,還是在西洋的影響下才出現了機器生產。
這些生產力的東西,魏羽都知道,但是作為一個苦逼文科生,他知道也不會做。
怎麼辦?
難道要試著打破工商為末的思想,鼓勵技術進步?
魏羽覺得一陣頭大,他好想就此躺平。
但是此刻的魏羽和才穿越過來遇到劉進賢時的魏羽已經不同,想躺平的時候,身旁時不時就會想起石抹,木倫大嬸,韓匡嗣,老張,李嫂這些麵孔,有的在認認真真過日子,有的已經永遠離開。
但是恰好是這些人,一個一個不起眼的麵容,在魏羽的大腦裏麵構成了拚圖的一個碎片,這些碎片一起,慢慢拚接起來。
看到魏羽又陷入沉思,潘美叫來親衛,將長幾收拾了下,端上了茶水。
與之同時,西京大同府的留守衙門中,黨進一口喝掉了杯中茶水,說道:“行動。”
留守衙門大堂前,跪滿了一地的捕快。
宋欒城為首,三十多個契丹捕快跪在冰天雪地之中,瑟瑟發抖。
一個時辰前,當有捕快在街上看到宋軍西京大同府的放開糧庫的告示後,大驚失色,但是又不知道找誰求證或者報告,所以,這名捕快憑借著經驗,在一片軟玉溫香裏麵,找到了宋欒城。
春宵苦短日高起。
宋欒城被打擾了好事,心情十分不快。
今天他心情一直不好,聽歌小曲兒,遇到市場有人打架,等到回了茶肆,最開始看到那個模樣水靈的小姑娘已經不在了,想再聽一點豔詞都索然無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