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琴辨認了很久,至於猜出了一個阿拉伯數字6,可轉到另一麵,又被9給難住了。
“琴琴老師,剛剛容行止不是不小心撞到後麵的課桌,也不是被桌腳絆到。”安靜的小女孩突然出聲,聲音慢吞吞。
“是他同桌故意的,我看到了。”
石琴正認字認得頭暈,反應過來雲岫說了什麼之後,微微有些驚訝。
她的視線從紙上離開,移到雲岫臉上。
小女孩已經放下了筆,正專注地看著自己。
這個年紀的小孩子喜歡告狀是正常現象,他們大多是想吸引注意力或邀功。
可她麵前的這個小女孩就連告狀都告得一本正經,一雙眸子黑得純粹,白也白得清透。
見老師盯著自己不說話,雲岫有些疑惑的偏了下小腦袋,一字一頓道:
“老師,他現在也在欺負容行止,和剛剛教室後麵笑的小朋友一起。”
雲岫小手往窗外一指,冷靜又無辜:“喏,我都看到了。”
石琴心中一驚,立刻抬眸看向窗外。
——漂亮小男孩此刻正被人壓在雪地裏,頭發淩亂。
他隻穿了件淺灰色的毛衣,渾身是雪,外套被掛在旁邊的樹上,書包也不知道被扔到了哪裏。
這可是零下幾度的大雪天啊……
年輕的小老師又急又心疼,匆匆扔下一句“老師去看看”,就離開了教室。
她跑得太快,連教室門都沒關。
寒風灌了進來,很冷。
雲岫低頭將帽子圍巾手套一一戴好,然後轉過身,小手抓著生鏽的窗戶用力推。
窗戶開了一條縫,紛飛的雪鑽了進來,撲到臉上刺骨的冷。
連帶一起鑽進來的,還有鬧騰騰的聲音:
“別躲啊,小紅花貼額頭上多好看,哪有男孩子這麼好看?阿巳妹妹,你肯定是個女孩子。”
“哈哈哈哈,大軍,你扒開小狐狸精的褲子看看,他肯定沒有鳥……”
鴨子怪叫著,嘎嘎嘎嘎。
雲岫眨眨眼,抬手將貼在睫毛上的雪擦掉,然後清楚地看到容行止的同桌彎腰去扒容行止的褲子。
容行止掙紮著不讓,他們便抓雪往他褲子裏塞。
他們哈哈大笑,開心地玩起了打雪仗。
但在這場戰爭裏,漂亮男孩是唯一挨打的對象。
雲岫木著一張小臉,平靜得仿佛看過無數次一樣。
直到琴琴老師出現在視線,她才垂下眼,用力推窗想關上,可生了鏽的窗生澀難推,關上比推開更難。
雲岫暗暗使勁,被壓在雪地裏的男孩恰好轉過頭。
視線相對。
透過窗縫,雲岫看到男孩被壓在雪地裏的手緊緊握著一根冰錐子。
他死死咬著唇,額心那枚象征著榮耀的小紅花此刻皺皺巴巴。
花下,那雙漂亮的眼含著的淚讓人忽視了他眼底的憤恨,隻能看到可憐與委屈。
就像故事繪本裏,哭泣時眼中會有星星的醜小鴨……
這年雲岫年紀尚小,滿腦子隻有會跳舞的數字和媽媽講的童話,還不能準確的分辨清人眼底的情緒。
更不懂,那根尖尖的冰錐代表著什麼……
最終,窗戶還是緩緩關上,清楚的視野越來越小,最後變成一團白霧和朦朧的影子。
雲岫回頭看了眼黑板,然後閉了閉眼,食指在窗戶的白霧裏畫了一筆。
一個圈圈往左上方拖出一個尾巴,像是某種神秘符號。
一個,隻有她看得懂得的符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