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後少吃一點,把錢都省出來養幺幺,把贏來的棒棒糖都給幺幺,小紅花也給她。”
“我媽媽說過,學校會給第一名發錢,那我就做第一名。”
“雲叔叔,你和蔣阿姨都放心,我會對幺幺好的,我發誓。”
還沒來得及從自責情緒中抽離的雲鎮澤又是一口氣堵在胸口,看容行止的目光變得十分複雜。
容行止以為雲鎮澤不信,於是連忙舉高手,模仿電視裏的做發誓狀,卻在緊張慌亂之下漏洞百出。
忘了彎下的小拇指和顫抖的指尖,都出賣了他。
對雲鎮澤,容行止並不陌生。
雲鎮澤是一個很溫和的叔叔,但容行止還是有點怕,剛剛他也是逼著自己才敢看雲鎮澤的眼睛。
而他之所以害怕,並不是因為雲鎮澤剛剛的態度有些凶,也不是因為雲鎮澤是幺幺的爸爸。
他沒有爸爸,麵對別的小朋友的爸爸就是會下意識的驚慌。
可這是幺幺的爸爸,就算害怕,也得麵對。
更何況,他其實還挺喜歡雲鎮澤的,隻是因為雲岫的難過而有點生氣……
“雲叔叔,你相信我,好孩子是不會說謊的。”
雲鎮澤哼了一聲,嚴厲拒絕了容行止天真無知又無理的要求,“不行。”
“我們並不打算再給幺幺生弟弟或者妹妹。”
“幺幺是我唯一的女兒,也是唯一的寶貝,我們會好好對幺幺,不會把幺幺交給你。”
得到這個答案,容行止有些失望地垂下了小腦袋,低頭看著自己在空中一晃一晃的小短腿,好像又有點說不清的開心。
怎麼辦呢?
他還沒有雲叔叔大腿高,打也打不過。
那就隻能先算了,等打得過再說。
容行止老成地歎了口氣,又重新抬起頭,“那你發誓。”
“就像我這樣。”他指了指自己並不標準的手,嚴肅又認真:
“雲叔叔,隻要你發誓會永遠對幺幺好,我就告訴你幺幺在哪裏。”
陽光傾斜,雲鎮澤抬眸看去,看到男孩指縫間露出的日光。
八月盛夏,天空藍得像暈染開的上好顏料,金太陽沒有被漂浮的白絮幹擾一絲一毫,光芒耀眼。
刺目的光下,小男孩麵容精致,眉眼澄澈幹淨得過了頭,纖毫畢現。
雲鎮澤也舉起手,像發誓,也像投降。
……
容行止人生的第一次談判以失敗告終,但他贏得了一杯加滿所有料的燒仙草。
雲鎮澤提著另一杯全家福,跟在容行止的身後。
看著在前麵帶路的小矮子,雲鎮澤勾了下嘴角。
他從未想過,自己會遇到今天這樣的場麵。
這個還不及他大腿的臭崽子把他女兒‘藏起來’,用強撐的勇敢,以一個談判者的身份,一本正經的和他談他女兒的歸屬。
這簡直莫明其妙。
但雲鎮澤想,他大抵永遠也不會忘記這一天。
這個男孩奕憑一己之力,把本應該的驚心動魄變成了啼笑皆非。
偏偏,這種啼笑皆非又點醒他,讓他明白自己之前的行為錯得有多離譜。
……
容素華很相信自己的兒子,對入學考並沒有多重視,她很放鬆。
這種放鬆,在接到老師的電話後戛然而止。
--八月十五,向陽小學入學考試,參考人數99人,實到97人,缺考兩人。
容行止,是缺考中的一個。
容素華被嚇了一大跳,生怕兒子出了什麼事,她求著人換好班,急匆匆往向陽小學趕,中途接到鶴大夫的電話,她又連忙掉頭回家。
在看到咬著吸管在門前踟躕不前的兒子時,容素華第一次沒忍住自己的脾氣。
她的手高高揚起,最後卻隻是拽著容行止的衣服,把人用力拽進了家裏。
“為什麼沒去考試?”容素華坐在沙發上,厲聲責問。
容行止站在沙發麵前,看著盛怒的媽媽,他張了張嘴,卻又低下頭,什麼也沒說出口。
“為什麼騙老師說自己肚子疼?”容素華又問。
可容行止還是不回答,他抬頭看了容素華一眼,然後膝蓋一彎,在沙發麵前跪了下來。
他沒去考試,是為了去找幺幺。
他騙老師肚子痛,是為了把自己的卷子換給幺幺。
可他不能把幺幺說出來,隻能道歉:“媽媽,對不起,我錯了。”
“錯在哪?”
容行止低著頭,閉緊了嘴巴。
容素華突然覺得很累,起身去了臥室,“嘭”的一聲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