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出這種舉動的短短幾秒鍾裏,反應過來的酒井知禮已經在心裏捶胸頓足淚流滿麵了無數次,她心裏已經懊悔到可以寫出一篇洋洋灑灑的三萬字檢討,表麵上仍舊不動聲色麵無表情。她自己都不太清楚當時那件事是怎麼發生的。也許是今天出現的意外太多令她思維混亂,也許是因為刺激太大讓她一時沒了主意,總之等到她發覺自己做了什麼,並且深刻體會到自己做出這種行為代表什麼意義時——
幸村精市已經被她一把撲住,並且受重力所控,兩個人一同往他後方趔趄,摔倒在地。
鋪在沙發周圍的地毯提供了還算不錯的緩衝力,即便如此,酒井知禮的體重對被她完全壓在身下的男生來說也是一道不可小覷的壓力。
兩個人都摔得有些七葷八素,原本是想拉或者推的手在倒下去的那刻無意識抱住了他的腰,等她萬分震精地清醒過來,就發覺自己不光手緊緊抓著他腰側,這時隻要微一抬頭,能恰好迎上對方同樣驚愕的目光。
……值得慶幸的是,她這個身高,頂多額頭撞到對方的下巴,而不是唇貼唇的狗血場麵。
但僅僅這一件事,或者說她奮力上前推倒幸村精市的這個舉動,都已經足夠叫聽見響動推門出來的酒井優樹大跌眼鏡了。
她愣愣地同他對視著,他的眼睛裏迎著自己張皇又吃驚的臉,酒井知禮這時自己都忘了自己起先做出這個舉措是為了什麼。幸村精市手中拿著的外賣漏了一部分出來落在地上,弄髒了他的手臂和肩膀,食物和少年身上的氣息夾雜在一起,一貫靠近對方就臉紅的酒井知禮這刻眼對眼地跟他對看良久,居然難得沒有臉紅。
相反,她似乎看見這個少年眼中慢慢浮上一點平時從沒有見過,幾不可察的微微柔軟的光芒——
就像是夜幕微垂,薄暮之光消失於天際後,遠處天空最先出現的那抹朦朧的星光。
極弱小,也極是動人。
她的心髒猛然間仿佛春雷乍響,劇烈地跳動起來,叫人幾乎隱瞞不下去。
酒井知禮的臉一下熱了起來,意識也隨著發燙的臉頰驟然回籠。她在兄長的幫助下從他身上爬起來,期間免不了身體和身體的接觸。臉熱的過程裏,視線不經意掃過對方,竟也發覺他耳根如同染上胭脂色般微妙地紅了起來。
她立刻更加不知道該怎麼麵對對方才好了。
偏偏兄長也不知是故意還是無心,好似一點沒察覺兩人間流竄的奇異氣氛,把他們從地上拉起來後就大大咧咧地拽著她前後檢查,一麵檢查一麵煞有介事地說:“知禮,你沒事吧?怎麼這麼不小心,都這麼大了,還會走不穩路被絆倒……太丟臉了我的妹妹怎麼會這麼蠢。那個,實在不好意思了啊幸村,知禮大概是腳上沒好一時沒站穩。你要不要去稍微洗一下換件衣服——我們的體型差不多,你要是不介意,我給你找件衣服暫時穿一下?”
兄長說這話時神色十分鎮定,酒井知禮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出門的,但他三兩句話就扯開剛才那件事,絕口不提她剛剛分明是故意朝幸村精市衝過去,反而提出幫幸村精市找衣服,酒井知禮都有些吃驚他的反應迅捷。
而幸村精市盡管站起來後就神色淡淡,臉上卻也沒有顯出多麼不高興的意思。聽見這話,也隻是十分平和地同意了他的意見,轉而跟著酒井優樹去了他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