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析鈺在桌邊坐下,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不然你覺得是誰?你的老東家?”
冰嵐不答。
陸析鈺哼笑一聲:“那看來雇你的人在你這裏的形象也沒好到哪兒去。”
冰嵐側過臉不去看他,儼然一副不配合的樣子。
陸析鈺食指敲打著自己的膝蓋骨,笑裏透出不耐:“我今晚心情不是很好,蘭青,你要是配合點,我還能憐香惜玉一下。”
冰嵐一怔,隨即回頭淺笑:“誰是蘭青?世子爺怕是認錯人了吧,奴家是冰嵐。”
似是料到會是這樣,陸析鈺漆黑的眼中映著燭火微弱的光,難以捉摸地說道:“算了,我不對你下手。”
他手搭在膝蓋上,突然不動了:“花水樓今年新來的姑娘不少,你卻獨獨隻關照一個人,我不如對她下手。”
倏地,冰嵐激動地抬起頭。
不過她到底還算個聰明人,很快收起情緒說道:“世子要拿蓉兒的性命威脅我的話,方才又怎會隻抓我一個人來。”
陸析鈺站起,無心再和她多說。
離開時,他拍了拍素白衣袖上的塵,說道:“蘭青啊,你沒聽說過有句話叫‘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嗎?打打殺殺的,不好。”
牢門關上,陰風吹過,滅了地牢深處唯一亮著的燭火,將牢中人無情地置於無邊黑暗之中。
陸析鈺一手握著扇子,在另一隻手的手心中輕輕敲打著,往出口走去。
路過另一個牢房時,一個人從他進來起反應就格外大,終於又見他出來,喊道:“陸析鈺!我家老爺的死是不是和你有關係!”
看那人穿著本也算是個體麵的府邸管家,此刻卻死死地扒著大牢的鐵杆,臉狠命地貼在牢門上,形象全無。
“你家老爺是哪一個來著?”陸析鈺明知故問。
管家猶豫了一下:“你……莫非這次死的四個人都是你……”
話還沒說完,陸析鈺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那笑聲實在與他的矜貴形象不符,襯得他活像個鬼魅。
過了會兒,他收了笑,說道:“我做事向來都是光明磊落,可不屑於和你們一樣搞背地裏的手段。”
“把我關在這裏算什麼光明磊落!”那管家憤然大喊,半個身子撞在攔住他的牢門鐵欄上,鎖與牢門碰撞出咣啷咣啷的聲響。
陸析鈺側首,不緊不慢地:“聖上讓我查,你家任老爺死得最特別,我抓你來問問情況罷了。”
說罷,他搖著扇子轉過身去,再沒給牢中的人任何多餘的目光。
但就在陸析鈺抬腳離開前,那管家突然麵目猙獰起來,從牢中拚命地伸長手臂。
那隻肮髒的手上不知何時浸了毒,嵌著泥垢的指甲縫黢黑一片。
陸析鈺斜睨一眼,不躲不閃,隻是手中扇子一轉,打出一個花旋來。
管家見識過這把扇子的威力,急忙把手往回收,卻已經來不及了。
眨眼之間——
扇子優雅地調轉了方向,倒置之時,沿邊帶著鋒利又狠辣的風割開空氣,利索地削掉了他的三根手指。
隨著斷指落地,牢中人發出一聲驚恐又痛苦的慘叫。
從頭至尾,陸析鈺都麵無表情,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一塊帕子落下,蓋住了地上的一截手指。陸析鈺從容地蹲下,捏起不沾血的兩端走了出去。
厭極了的心情在今晚到達頂峰。
陸析鈺站在外麵,閉上眼,慢悠悠地呼吸了一口。
可他那張冰冷厭煩的臉,卻在睜開眼看到那個未走的小個子時,多了點意外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