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駒知道校服後麵有字,“我知道,隨便他們吧。”
“隨便他們?你知不知道你越是隨便他們,他們越會變本加厲!”曲良急吼。
沈嘉駒被曲良吼,臉色也沒有多少改變,他扒下曲良的手,繼續向前走。
“同學之間的惡作劇不能稱為惡,最多算是少年心性,也是另一種表達親近的方式嘛。”這是曲良初中時一位老師說過的話。
當時班上有一個同學總被同桌欺負,總在她回答問題時搬走椅子,在她抽屜裏偷放蟲子,在她走過時伸腿,那位同學膽子小,常常忍著,曲良看不下去,幫她報告給老師,結果老師也隻是說了那句話,並沒有多重視,那位同學也沒有多感激,甚至向同桌告發曲良打小報告,因此直接影響曲良對於打著惡作劇施暴和怯懦膽小不知反抗的同學都沒有好感,見著一個就避著一個。
所以曲良對自己世界裏那個唯唯諾諾的沈嘉駒,是避之不及的,即使在高三年級重點班裏,大家全都努力備考的情況下,那個沈嘉駒也任由同學欺負,一直聳著肩膀不敢抬頭的樣子,著實讓人生氣。
可是,那樣一個讓人生氣的同學,被自己親自叫到天台上,消失了,曲良是有責任的。
眼下,這個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沈嘉駒在他麵前,繼續扮演著被欺負的角色,他看著他的校服身後用水筆寫著,“我是小馬駒。小馬駒。小馬駒。”
那麼多個小馬駒,是外號嗎,又像罵人;是罵人嗎,又像外號。
惡作劇就算不能稱為惡,也會在被惡作劇的人心靈上留下不可磨滅的惡的影響。
沈嘉駒確實沒有心思應付張逐幾個人的惡作劇,他快被重點班的學習節奏壓垮了,即使他再敷衍應付,可是一堂堂的課後作業,一節節的背誦課文,他想逃,卻逃避不開,現在就算勉強撐過去,可是,一旦考試,不管他原來在班上排第幾,他的成績勢必會到最後一名,到時候,恐怕他這個冒牌貨就要暴露無遺了。
到時候他自己的世界回不去,這個世界人人唾棄,可要怎麼辦?
接下來兩天是周末,沈嘉駒帶了一堆作業回家,當他拖著疲憊的身子到家門口,敲門無人回應的時候,沈嘉駒真的快要崩潰了。
曲良說過,這個沈嘉駒的父親是鐵道部工人,母親是服裝廠工人,倒是和他的世界裏一樣,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父親已經是鐵道部主任了。
但是他們二人都有夜班,作息時間不規律,偶爾都不在家的時候,他也有奶奶陪伴,可是這裏,他沒有奶奶。
沈嘉駒在漆黑的樓道裏坐了一會,抬腿下樓,還有什麼辦法呢,總不能就在樓道裏睡一夜,被蚊子叮咬一身包。
沈嘉駒是向王盼春工作的工廠方向跑的,奈陽市有大大小小的服裝加工廠,是當地扶持的產業,王盼春工作的地方沈嘉駒去過,以前都有自行車代步,現在他要跑過去,也屬實有些遠。
沈嘉駒跑到半途,渾身都是汗,黏膩膩的很不舒服,況且已經兩天沒有洗澡,他都聞到自己身上的汗水味道了,沈嘉駒脫下外套,擦了把汗,繼續跑。
“沈嘉駒?”
這是一條隻有兩條車行道的路,路的盡頭就是工廠了,這個時間路上很少車輛行人,隻有兩側的路燈明晃晃的,照亮了路兩側的兩個人。
沈嘉駒和曲良,分別在一南一北,麵對兩個不同的方向,沈嘉駒站著,曲良在自行車上,修長的雙腿支在地上,兩個人遙遙相望,一時沒有人上前。
“曲良?”沈嘉駒喘著氣低低叫出這個名字,這個唯一知道他身份的人,這個中午在他肩頭哭泣的人,這個冷冰冰卻在幫助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