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珺理了理自己的衛衣領口，對著儲物櫃門上小鏡子裏照出的自己，擠了個僵硬的笑容。
沒事的，別緊張。他深呼吸了一口氣。
進入s公司是個很難得的機會，哪怕隻是上幾堂舞蹈課，自己也算是賺了。
尤其是s公司的a班舞蹈課，代表了行業內的頂尖水準。
更別說一起上課的人……都那麼光芒四射的。
大腦不受控製地想到昨天那個手臂受傷的男孩，謝珺的心跳不由得有些加快。
他立刻擰了下自己的手臂，低聲對自己說：“喂，別想了，他受傷那麼嚴重，今天肯定在休養啦，不會來上課的。”
整理好思緒，關上櫃門，一轉身，謝珺被忽然出現在自己麵前的兩個人嚇了一跳。
隨即反應過來，結結巴巴地叫了聲：“師兄好！”
眼前這兩人看上去比他大了三四歲，長得挺帥，隻是麵色看上去有些陰沉。
他倆互相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個子高的摸了摸下嘴唇，問道：“你就是那個一來就直接進了a班的新人？”
語氣中有好奇，還有一絲令人不快的妒意。
“是的，師兄。”謝珺不明所以，大聲地答道，末了又覺得哪裏有些不妥，加了句：“我會努力練習的。”
高個兒似乎沒料到他這個反應，沉默片刻，忽然奇怪地笑了一下，然後指著另外一個人說道：“我倆以前也是a班的，你叫我們一聲‘師兄’還真不虧。”
另一個身高較矮的穿一件一看就很貴的運動外套，上前兩步，從上到下地將謝珺打量了一遍，肆無忌憚地說：“臉長得不錯，個子矮了點。”
雖然說準備踏入這一行，早就做好了被人評價外貌的準備，但是這人的語氣實在太過輕浮，謝珺還是感覺到了一絲冒犯。
他杵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他們。
“那個，”高個子打了個響指，讓謝珺回過神來。隻見他一臉壞笑地問：“你就穿這個去上課？”
“啊？”謝珺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上。
一雙離家前姑媽特意帶自己去買的黑色帆布鞋，簇新的，還沒沾染上灰塵。
自己一路上都舍不得穿，想著今天是第一天上課，才特意換上的。
“師兄，這鞋怎麼了嗎？”謝珺撓撓頭，不明所以地問道。
“舞蹈課要穿專門的鞋子的，軟底的，你沒有買嗎？”高個子忽然變了臉色，失口叫道。
謝珺的心猛地一緊，努力地回想昨天去認門的記憶，然後他發現自己確實沒注意到其他人都穿了什麼鞋，茫茫然地開口：“啊？沒有人跟我說啊，我就穿這個，應該沒事吧。”
“絕對不可以，”高個子連連擺手，“a班的舞蹈老師可嚴格了，你這樣他會不讓你進教室的。因為這種鞋啊，會劃壞舞蹈室的地板的。”
“這種鞋”，師兄嘴裏輕蔑的語氣，忽然讓謝珺感到鼻頭一酸：“可是我隻帶了這雙鞋。”
那高個子說道：“隨便你吧，我們也是好心提醒你。”
另一個迅速接道：“就是，反正我上回劃壞了公司的地板，賠了好多錢呢。”
聽了這話，謝珺有點急了：“那、那我該怎麼辦？”
高個子也一臉苦惱。
他想了想，忽然一拍手掌：“對了，你可以把鞋子脫了放在教室門口。反正今天第一天最多也隻是叫你旁觀。以前我看有個人還沒買鞋的時候就是這麼幹的，老師也沒說什麼。”
……謝珺心裏雖然有些疑惑，但是看看掛鍾，馬上就要上課了。
沒辦法，也隻能先這麼湊合一堂課了。
他打定主意，感激地對著兩個人鞠了一躬：“謝謝兩位師兄好心提醒。”
高個子揮揮手：“行了，別耽誤了，快去吧——你知道教室在哪裏嗎？要我們帶你去麼？”
“不用了，謝謝師兄，我知道教室在哪，我自己可以的。”謝珺還在忙不迭地道謝，心想幸好遇上了這兩個熱心的師兄。
林瑞蒙背著一個黑色的大包，拖著被紗布包裹得像粽子一樣的手臂，身殘誌堅地從宿舍往公司大樓趕。
宿舍距離公司的距離不遠，連走帶跑大概也就五六分鍾的距離。
抄近路走的小街裏，老舊的牆壁上爬滿了淩霄花，滿牆碧綠的葉子在十年前的陽光下，迎風舒展著嫩葉。
熟悉的麵包店擺出了剛出爐的可頌，一個個金黃誘人；每天中午都去吃的小食店傳來熟悉的辣味海鮮麵香氣。
十年前，這條小路還未翻修，一路都是粗糲的小石子、蓄滿髒水的坑窪，和被太陽烤得滾燙的路麵。
林瑞蒙悶頭往前走，一路的景色再熟悉不過，腦中便不由得浮現出了剛剛日記中的場景。
他仿佛看到十年前的謝珺，光著一雙腳，垂頭喪氣地走在這條路上。
原本白皙的腳被燙得發紅，腳底也被石子兒磨出了血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