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張了一晚上的心,這會兒才真正放鬆。
梁適看著許清竹忽然笑了,嘴角揚上去,腦袋往沙發上一偏,身體重心往後壓,連帶著許清竹的身體也往後仰。
兩個人雙雙落在沙發上,看上去像互相依偎的狀態。
許清竹順勢把腦袋落在了梁適肩膀。
很明顯,梁適的身體一僵,卻沒說什麼。
“真的想聽?”梁適壓低了聲音問,聲音裏帶著無限溫柔和繾綣。
許清竹的手指並攏,在她手腕處像是把脈一樣,低聲應:“嗯。”
“我有一次回家,發現家裏有三個男的。”梁適說:“他們把我家的防盜窗給撬了,然後正在翻我的東西,我看見以後就跑了,然後報警,但是沒抓到,我後來就搬了家,然後換了三重鎖。從那次之後,我從來不會給別人我家的鑰匙和密碼。我在的時候別人可以來我家,如果我不在,誰都不能進。”
這個故事講得幹巴巴的,沒有一個形容詞,也沒有任何氛圍感。
甚至被梁適講出來的時候沒感覺到危險。
可是當時的情況是,梁適隻有十七歲,還未從失去至親的傷痛中走出來。
一個小女孩來到大城市打拚,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工作,然後租了一間地下室,那裏陰暗、潮濕,半夜還能聽到護牆板內的老鼠嘰嘰喳喳,好像是在吐槽這裏的環境不好。
那間地下室隻有一間窗戶,唯一的一扇窗戶是這個地下室的通風口,也是在午間陽光最充足的時候,保證這間地下室能有陽光的地方。
安裝的防盜窗陳舊又破爛,隻要拿一把扳手或是鉗子就能弄開。
在...
那座繁華的大都市裏,像她這樣租地下室的人數不勝數。
她不過是芸芸眾生中最普通的一個。
或許是她的樂觀,才沒讓她被生活打倒。
甚至在生活最難的時候,她還能苦中作樂。
可是那天她擰開鎖,發現有三個五大三粗的男人站在她房間裏翻翻找找的時候,她整個人都頭皮發麻。
她的貼身衣物被那些人拿在手裏,扔在地上,她為數不多的錢被從衣服口袋裏翻找出來,她疊得工工整整的被子被攤成一團。
十幾平米的地方,目光所至,無一幸免。
甚至那幾個男人在看到她之後還發出了邪笑,對方根本不怕。
怎麼會怕呢?
她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生罷了。
也幸好她反應夠快,撒丫子就跑。
初高中是練短跑的她在這種時候爆發出了驚人的力量,一路狂奔到外邊,跑出了她那個陳舊的小區,然後跑進了馬路對麵的派出所。
在那之後的一段時間裏,那就是她的噩夢。
很多晚上都會因為夢到那件事失眠,所以她不允許任何人在未經她允許的情況下涉足她的個人領地。
在最初穿過來以後,適應和許清竹的二人生活都用了一段時間。
但也因為太忙了,每天要思考的事情太多,導致她的微潔癖沒有很嚴重。
她隻是簡明扼要地把這件事說出來,並沒有具體到細節。
很多年前的事情,沒必要讓許清竹跟著一起擔心。
但很明顯,梁適講得不是在梁家發生的事情。
至於是在哪裏發生的,許清竹也沒問。
雖然有一點好奇,但現在也不是問這個的時機。
許清竹隻是說:“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梁適說:“這就是全部。”
“你這個故事講得沒意思哎。”許清竹吐槽:“本來挺嚇人的。”
“還好吧,就是讓人很討厭而已。”梁適說:“反正都過去了。”
她說得風輕雲淡,但許清竹握著她的脈搏,知道她在講的時候心跳加快來著。
許清竹沒有戳穿。
之後氛圍很安靜,許清竹靠在梁適肩膀上和她講今晚發生的事兒,還提到了孟彤。
以及周日晚上要一起吃飯的時候。
梁適驚訝:“我也要去?”
許清竹點頭:“當然,你覺得自己可以幸免嗎?”
“好吧,那我也去。”梁適說。
“不願意啊?”許清竹的胳膊杵了她腰一下,梁適感覺有一點癢,立刻伸手擋住了她的胳膊,結果被許清竹發現了軟肋。
“梁老師,你怕癢啊?”許清竹勾著一抹玩味的笑,語氣幽深。
梁適一下子嗅到了危險氣息,她搖頭:“怎麼會?”
結果趁她不注意,許清竹的手撓在她腰間,就像是被人點了笑穴一樣,梁適抓她的手,一邊笑一邊道:“別弄了……”
許清竹的動作卻像是一條靈敏的蛇,在梁適的腰間動來動去,讓梁適根本沒辦法抓住,尤其她現在被戳得不停地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梁適的身體軟趴趴地往後仰,倒在沙發上,無奈之下隻好求饒,“許老師,放過我。”
許清竹的手落在她腰間,手指微動,動作慢了一步,剛好讓梁適抓到。
梁適雙手緊緊抓住她的手,不自覺稍一用力,直接把許清竹整個人給拉了下來,撞在她身上。
惹得梁適悶哼一聲,許清竹的身體往過一偏便在沙發邊緣。
狹小的沙發隻能夠容納緊緊相擁的...
兩個人。
忽地,笑容停止,四目相對。
許清竹的身體懸在沙發邊緣,隨時都會掉下去。
“要掉了。”許清竹悶聲說。
嚇得梁適立刻伸手把她撈回來,卻直接攬住了她的腰,兩人的身體緊緊依偎在一起。
梁適剛鬆開手,許清竹便靠得她更近,剛剛得到自由的手搭在她腰上,緊緊抱住,腦袋埋在她肩窩處,低聲說:“我們梁老師辛苦了,以後要一直開心啊。”
梁適:“……”
她那懸在空中的手,手指像是在空氣中彈鋼琴一樣,微動了幾下,幾秒後認命般地落下。
經由一場玩鬧之後,她的頭發鬆散開來,發圈早都不知道去了哪裏,棕色長發垂下來甚至覆蓋了許清竹的黑發,有幾縷勾纏在一起。
狹小的空間內,隻能聽到外頭風吹過窗欞沙沙作響的聲音,以及兩人交纏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許清竹那纖嫩白皙的手落在梁適的肩胛骨上,從上往下,清冷聲線帶著幾分旖旎,低聲哄道:“不會再有人侵占你的私人領地的,我保護你。”
梁適的嗓子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了一樣,酸酸澀澀地說不出話來。
良久,她低頭埋在許清竹的發梢上,聞到她發梢處傳來的橘子清香,清冽好聞,讓人無比安心。
梁
適的聲音又鈍又緩,悶悶地,“好。”
聽得人心軟。
brbr
猝不及防的電話驚醒了已經昏昏欲睡的梁適,她迷迷糊糊地摸手機,卻摸到了懷裏人的背脊。
她的後背纖瘦得不像話。
梁適猛地驚醒,而許清竹也坐起來,晃了晃腦袋,看上去也像剛醒。
手機在茶幾上,梁適伸手摸到手機,許清竹歪著腦袋靠在沙發上,兩條腿蜷縮起來,抱膝而坐。
梁適拿起手機看了眼,發現是趙敘寧。
她接通,聲音帶著剛睡醒後的啞,“什麼事?”
“你在睡覺?”趙敘寧詫異。
梁適嗯了聲,“怎麼了?”
“你什麼時候搬家?”趙敘寧問。
梁適打了個哈欠,打到一半捂著嘴,生理性眼淚擠在眼角,然後才回答:“明天上午。”
“明天不是工作日麼?”趙敘寧說:“我還當你周六搬。”
梁適說:“情況有變,我明天上午不去上班了,下午去做個交接就行。”
“那你明天上午搬完家以後還有其他事麼?”
“沒了。你有事?”
趙敘寧那邊頓了頓,沉默兩秒後:“幫你搬家。”
梁適:“……???”
突如其來的好把梁適的瞌睡蟲都給驚走了,她驚訝地問:“你沒事吧?”
趙敘寧立刻冷聲道:“不用算了。”
“可以用。”梁適說。
趙敘寧:“……這麼勉強,也算了。”
梁適:“……”
梁適撐不下去,還是很直白地和她說:“趙醫生,你突然這樣很嚇人啊,你還不如說找我幫忙呢。”
趙敘寧:“倒是有個小忙讓你幫。”
梁適:“……”
梁適無聲笑了,她發現天才的世界可能就是奇奇怪怪。
但是莫名其妙地可愛。
梁適說:“這不就得了嘛?什麼忙?”
“我表弟他要做攝影選修課的作業,你能當他模特嗎?”趙敘寧說:“可以有償。”
“你表弟?”梁適在腦子裏思考了一下,想到上次在音樂廳外邊見到的那個,“那不是瑩姐的弟弟嗎?怎麼不讓瑩姐當模特?”...
“他要高的,身高170以上。”趙敘寧說:“還要衣服架子,能駕馭得了多種風格的衣服,包括二次元和一些其他奇奇怪怪的風格,以及要有鏡頭感。”
梁適:“……”
聽到前邊,她覺得這是趙敘寧也可以的。
但聽到後邊……
確實不大行。
趙敘寧平常的穿衣風格太簡約了,梁適隻在她身上見過白大褂和休閑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