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開的領結被隨手拋到一邊。
許無的頸項修長,白皙的皮膚、連同中間的凸起暴露在空氣中。
許無摸了摸自己的喉結,接過茶抿了一口:“冰的。”
許衣邀功地說:“那當然!加了好幾塊冰呢!”
喉結上下聳動,許無一口氣喝光了。
“這天氣,真是夠熱的。”
“是啊哥,天氣預報都發高溫預警了,馬路上都能煎雞蛋了。所以咱就別出門了吧哥?”
許無沒回這話。漆黑的眼珠盯著瓷白的杯底,手指搭在杯沿。許衣盯著那手,心想怎麼能這麼好看呢——
“你沒有想說的嗎?許衣。”許無不急不緩,慢吞吞道。
許衣立刻滑跪:“我錯了哥,我不應該亂跑的哥!”
“絕不離開我超過五十米?”
“對不起哥!求你別告訴奶奶!”
“下次還敢嗎?”
“還……當然不敢啦!”
許無沒有揭穿他,而是招招手,許衣意會,順從地接過杯子。
然後……許無當著許衣的麵,拿出手機,開始玩。
許衣一腦袋小問號,他也不敢問,就那麼卑微地站在旁邊。
……
許衣從小就怕許無,從小就怕。
他第一次見許無,是在許家的避暑別院。
當時天也特別熱,他被管家牽著,穿過濃密的樹林,在枝椏交錯的重影間,見到正在湖邊垂釣的許無。
少年模樣的許無,悠哉遊哉,清風吹過他身側時,仿佛都刻意放緩了步伐。
許無看見他時,眉頭清晰地一皺。
許衣很怕給這個名義上的“大哥”留下不好印象,當時都快嚇哭了。
許無對他說:“別動。”
許衣便真的不敢再動。
扔下手裏的魚竿,許無走到許衣身邊。
許衣身邊有一顆參天的大樹,樹葉壓彎了樹枝,其中有一根正好探到他臉邊。許無眼疾手快,一伸一縮間,手裏多了一條蛇。
……蛇?!!
許衣最怕蛇,差點被當場送走。
“小少爺別怕,有大少爺在。”管家顯得十分淡定。
許無的眼神有些失望,手指準確拿捏住蛇的七寸:“太小,隻能泡酒。”
許衣:???
許無把蛇扔進桶裏,遮上蓋子,就不怕蛇再跑出來。
許無指著蛇桶,對管家說:“帶回去,做成藥酒,送給奶奶。”
管家習以為常地拎起桶,指著旁邊的裝魚的桶問:“那這些魚?”
“紅燒。”
管家點點頭,湖邊還放了幾隻魚桶——
“燒烤。”
“清蒸。”
“醋溜。”
許無安排得明明白白。
許衣震驚了:沒想到許無竟是個捕魚小能手!
晚飯是全魚宴。許衣被故意安排在許無身邊,小聲地對他說謝謝。
許無沒理他,兀自細嚼慢咽。
許衣有些尷尬。
飯後,許無忽然緩緩對他說:“不用客氣。”
許衣忍不住問:“你聽見了啊?剛才怎麼……”
“吃魚的時候不要說話。”
許衣:“……”
往後,許衣常常跟在許無身邊,發現許無不僅會捉魚拿蛇——他簡直什麼都會,頭腦和身手都好得天妒人羨。
還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許無也勇於付諸實踐。
許衣曾經好奇許無的行為動機,許無慢悠悠回答了他:“從前沒機會,現在想試一試。”
似乎是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基於這個原因,在許家老太太病危、藥石無醫之際,許無和許衣的生父——許大孝子找了圈內有名的張天師來為老太太看病時,許無才會接受那樣荒謬的治療方案。
所謂“治療”——也就是“驅邪”,邪祟入體方為病危。按張天師的話說:許家祖上太望,命格裏有三重火,到了老太太這代,連生了三個兒子,更是陽上澆陽,陰陽失和。
女子屬陰,若是許家能出一名女丁,陰陽調和,老太太的病自然就能好了。
說來也怪:許大孝子——許英自己有兩個兒子,他的兩個兄弟,生的孩子也全是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