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醫院附近的茶屋碰麵。
蘇霜走進茶屋,裝修古樸,撲麵一股清新的茶香。
侍者將他帶到一個獨立的包廂,在這裏,他們的談話不會被外人聽到。
蘇霜抱著胳膊,上上下下打量了許無一番:他的氣色看起來好了很多,至少不再是麵無血色。
蘇霜坐下後,一句話也沒說:他在等著許無開口。
許無先是喝完了一杯茶,接著又給自己續了一杯。
等蘇霜麵前的茶涼透了後,許無才開口:“……我累了。”
他沒有質問他,而是告訴他:“我累了。”
……蘇霜緩緩抬起了頭。
“幼年時,我曾養過一叢朱麗葉玫瑰,它的生長條件非常苛刻,別人都勸我放棄,我卻執意要養。”許無的思緒,仿佛飄出了這一方小小的茶室,來到很多年前。
“朱麗葉喜歡陽光,我購入了最先進的植物生長燈,以確保它有足夠的光;朱麗葉對土壤的成分要求複雜,我按照說明書上的比例,專門為它配置了適宜生長的土壤……”
與其說是在和蘇霜說話,不如說是許無自己在喃喃自語——他完全陷入了曾經的回憶。
“可惜,為了養活朱麗葉玫瑰,溫室裏的其他植物不能適應新的土壤,全都枯死了。”
“但當朱麗葉玫瑰盛開時,我是真的很開心——因為它實在太美了。”
蘇霜插道:“後悔嗎?”
許無像是因為這句話才注意到有他這個人一樣,詫異地看了他一眼:“當然不,隻是讓我再選一次的話,我可能不會花費那麼多精力、賠上整個溫室的花朵,去養活那一叢朱麗葉了。”
雖然遺憾,但是許無不後悔。
蘇霜點點頭:“你要說的話就這些?大老遠把我叫過來,就是為了讓我聽你廢話怎麼養花!?”
許無的態度,是一種近乎疏離的溫和:“你別激動,激動容易上火,來,先喝口茶。”
上你的火!
打開許無遞過來的茶,蘇霜壓抑著怒火:“你到底想說什麼?”
茶杯被打翻,在木質的地板上滾了幾圈。許無瞥了一眼,神色逐漸冷淡:“蘇霜,我希望你離開白露。”
“當然,違約金我會按照雙倍付你。”
“憑什麼?”
“就憑我想開始新的人生,憑我不想再跟過去——尤其是你,產生任何聯係。”
……這話真是許無說的嗎?有一瞬間,蘇霜產生了懷疑。
是了……這是許無,就算長相一模一樣,許無就是許無,不是許情。
他的許情再也回不來了。
蘇霜垂下頭,輕輕嗯了一聲,聲氣低微,看上去竟然有些沮喪。
……如果不是太過了解這個人,許無也許就信了。
終究還是心軟:“你照顧好自己。”
蘇霜賭氣地說:“有的是人願意照顧我……比如許衣。”
許無笑了:“他還隻是個孩子。蘇霜,以後你要學會靠自己,不要事事都想著依賴別人。”
蘇霜低著頭沒有回答。
又過了一段時間,許無覺得應該走了,於是起身。
“我走了。”
蘇霜仍然低著頭。
蘇霜的位置靠近門口。在許無路過他時,蘇霜驀地抓住他的手。
許無沒想到蘇霜會這樣做,驚訝地看著他。
“你騙我……許情你騙我。”
決戰前夕,情到濃時,許情曾抱著他,在他耳邊低語……
“我願化身石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