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知道是不是許金朵的聲音太大,打擾到了那個人。
男人微微抬眸,向著這邊看過來。
時隔七年,塗諾再一次看見了他的臉。
說實話,很陌生。
從眉眼到神情,都像是一個從沒見過的人。
不過,他的皮膚依然很白,襯著這雨天,白得發冷。
眼眸又極深,又輕又涼的視線透過一層薄薄的雨霧在塗諾的臉上一掃。
像是蜻蜓的翅膀在黃昏的池塘掠過,漣漪都沒有起來一個,就又移向了一邊。
塗諾曾經無數次想過,如果再次跟嚴承光遇見,她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現在她知道了,她的心口有些堵,甚至還有點想吐。
就在剛才他的視線劃過的那一瞬,緊張,驚訝,怨恨,失落……
各種情緒在她的心裏一起湧起,又一起落下,毫無章法,把她的心和胃都給攪亂了。
許金朵還在一旁慫恿,“真的,要不要砸過去?”
“我可以替你把風。”
塗諾拿起身後的雨傘撐著,淡淡地說:“傳說都是假的,我並不喜歡他。”
“不喜歡他?”許金朵絕對不信,“不喜歡,你能為了他開別人的瓢兒?”
塗諾握著傘柄的手突然一緊,纖細的指骨都發了白。
許金朵知道自己說錯話,連忙咬了咬舌頭,“糯糯,咱們趕緊回去吧,你看豆腐腦都要涼了。”
她說著就邁步走進了雨中,塗諾頓了一下,連忙跟上。
雨還沒有小。
兩個人在嚴家門口經過時,祭了祖宗的嚴家老爺子,被他那個已經六十多歲依然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媳婦和那個腦袋不大好使的兒子一起攙出來。
本來坐在嚴承光身邊的那個年輕女人也連忙下了車,殷勤地把老爺子扶進了前麵的保姆車,回來就又坐在了嚴承光的身邊。
許金朵小聲對塗諾說:“看見了嗎?那女的就是嚴承光他舅媽嫁過來時帶來的拖油瓶。”
“你看她跟嚴承光說話那樣子,好茶好舔呐!”
“你說嚴承光也是厲害哈,從小沒媽,親生爸爸又不要他,跟著舅舅生活吧,舅舅還給他娶了個這樣的舅媽。”
“按說他的起點並不好,可是人家偏偏聰明,聰明到明大都對他降分錄取。”
“誰知道,高考前卻又出了事。”
“不僅高考不能參加,還坐了牢。”
“坐了牢吧,現在又混成這樣人上人的樣子。”
“聽說那個宇輝集團,離了他都不轉的。”
“你說他這是命好還是不好?”
許金朵絮絮叨叨,塗諾專心走路,隻聽著,不說話。
眼看著就要走到嚴家門前,前麵的車子要發動,她連忙拉著許金朵站到了一邊。
然後,副駕駛的車窗就落了下來。
年輕的司機探出頭來,和氣地衝她們招了招手,“小妹妹,你們先走。”
許金朵連忙特八卦地看了塗諾一眼,把鍋往她手裏一塞,拉著她就走了過去。
隻可惜,當她們從車前經過時,後麵車窗的玻璃已經升上去了。
黑沉沉的防窺玻璃,倒映出的隻有濕團團的行道樹的影子。
直到塗諾和許金朵走上人行道,那輛車子才駛離。
等許金朵再回頭,雨霧之中,嚴家的二層小樓前,隻剩下了一地濕紅的爆竹屑。
許金朵看著塗諾,悲哀地說:“糯糯,嚴承光,好像不認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