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19章 第19章(1 / 3)

失而複得的幾件首飾躺在淨白勻稱的手指上,如同沾染上一層佛性的光輝。沈融冬妝奩裏雖收藏著許多件這般的首飾,可沒有哪一件,能比起當下這些更為漂亮。

她穩了穩心神接過,輕聲道:“謝過大師。”

接著,似是忍俊不禁般,沈融冬有些調侃:“若早知道我答應離開崇恩寺,大師會待人這般好,那麼不如一早便離開。”

僧人眉眼素來不起波瀾,可此刻聽見她話也不免勾唇:“一切機緣,都有注定。”

沈融冬別開眼睛,深吸了口氣問道:“請問大師,應當如何稱呼?”

大師雖然念著順口,可終究不如獨一無二的法號好。

她沒想過去問這寺廟中任何一人的名字,對於她來說,這些人是萍水相逢,就連阿施,若不是她哥哥愛懸掛於嘴邊,那麼她決計也不會知道她的名字。

至於眼前人,雖有些交集,接過首飾前,她也不曾想過問法號。心境是在白駒過隙間,渾然不覺發生了某種變化。

“貧僧沒有法號。”原本沈融冬以為僧人變得好說話起來,可他站在佛祖下方,眉眼未曾染上倨傲,言語又開始不順耳。

沈融冬心思輾轉,瞬息明了,溫語道:“若是大師不願告知,那麼便當我不曾問過。”

其實,她是不太信的。

思來想去,隻有可能是眼前的人怕她有所留念,到時候再度歸來纏他,才不願將任何引起惦念的東西告訴她。

沈融冬提提唇角,當著僧人的麵,將耳墜分別戴於粉潤晶瑩的耳垂邊,再是朝烏黑微蓬的雲鬢上簪好發釵,福過身,含著笑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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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要離開崇恩寺的前一日,沈融冬因著綠竹的殷切,伴同她一道去看災民們木雕。

同災民們之前暫居的棚子一般,他們在寺廟裏尋了塊空地搭建棚屋,足以遮風擋雨,木雕製成後存放方便,也不至於天色不好便著急忙慌去躲避雨雪。

每個人井然有序,各有明確的分工,負責挑揀枝幹,以及負責雕刻,還有最末將木雕件染味漆色的人,都各不相同。

“小姐,您別看這些小玩意兒看上去簡單,可實際真要做起來,中間過程複雜著呢,”綠竹給她一一介紹,“要令那些大胡子們滿意,少說得拿出十二分的功夫,我們這些木雕件製成,縱然是完美無瑕的一件,他們不過隻肯出五十來錢,因此都不容易,全靠辛苦掙錢。”

“不若小姐,您也來試試製上一件?”

看出綠竹這幾日裏,都在盡力讓她高興,沈融冬不忍拂她的意:“好。”

她從一位災民的手裏接過木雕刀,學著其他災民的模樣,標記好下刀的地方,再精雕細刻。

手中的枝幹逐漸現出雛形,沈融冬將它握在手裏,心裏確實舒坦了些許。

仿佛下刀雕出的碎屑,是她心中堆積過久的鬱氣。

綠竹時隔須臾,回來望見太子妃手中,笑盈盈道:“小姐,您雕刻得真好,假以時日,定能成為巧手。”

沈融冬揚唇,她手裏的木雕件遠比不上任何一位災民手中雕出來的木雕件,知道綠竹是在吹捧,說了也止不住,便也由著她說。她的手在捏繡花針時還算是穩當,可一旦操上木雕刀,雕刻這麼半日,隻不過雕出一個雛形出來,能看清是枚佛陀的腦袋,已經是相當不錯了。

綠竹誇著誇著,眼神頓然飄動,奇怪咦上了一聲。

沈融冬發覺她的目光,是落往她的雲鬢上。

綠竹略帶遲疑,困惑問:“小姐,您是何時將頭麵從他們手裏贖回來的?”

沈融冬雕刻的正是佛首後方,因著她一問,圓潤平滑的佛首後頓時出現了一道小缺口,她立即調轉方向,同時在心裏慶幸,還好是沒正在雕刻眼睛。

她笑著抬首,同綠竹解釋:“心思一動,便贖回來了。”

綠竹更不解:“先前奴婢說過,要將您的頭麵從他們手中贖回來,小姐不要,可偏偏又趁著奴婢沒顧上的時候,一人去贖回了,可見小姐實際舍不得舊物,明明是嘴硬心軟的人。”

沈融冬沒否認,朝她勾了嘴角。

“不過也好,”綠竹轉眼笑盈盈,“您自個兒贖回來了,奴婢的一顆心,反倒是落下了。”

沈融冬心思,其實她大可以同綠竹道明,但將話語溢出唇畔的同時,又恰好止住。她便是將這件事情藏匿於心底,好似也無妨。

此時手中的木雕件沒了繼續雕刻的念頭,沈融冬將它移至綠竹眼前,她見了問道:“小姐是想漆成怎樣的顏色?”

“不用漆顏色,”沈融冬否決道,“這樣便好。”

佛首在她手裏足以把玩,能當作是崇恩寺的紀念,很是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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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崇恩寺的當日,山門前,沈融冬同寺廟裏的僧人及災民們一一道別,親衛將她連日來謄寫的經書搬上馬車,期間沈融冬望見鍾樓內,奔湧出一群小孩兒,有的朝綠竹撲過去,還有的向她這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