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咋呼呼的, 成何體統?
難道她們之前學針法的時候,也是這樣?
如此性格,這般靜不下心來, 難怪明明有了願意傾囊相授的好老師,這些人繡出來的東西, 卻還是遠遠遜色於妻子。
沒錯, 對於妻子教技藝的時候, 並沒有像尋常師傅那樣留一手,劉鵬明是心知肚明的。
畢竟那蠢女人好哄得很, 果然就和話本子裏那些輕易就能勾來的妖精沒什麼兩樣。隻可惜他不是個書生, 那些原形也貌美的花妖蝶仙, 都看不上他。
妻子什麼都好,就是原形太可怖了些。饒是她平常沒在自己麵前顯露過, 甚至吐絲的能力還能對他大有增益也是一樣。
否則她沒用了以後,看在她好歹為了他們劉家傳宗接代、重振過家業的份上,他也不是不能留著她。
這精怪的人形還是足夠匹配他的。
能把一個妖精哄得五迷三道, 劉鵬明心裏, 不是不自得。
他甚至還琢磨著,等這顆內丹都被群蠶吸收吞噬完了,到時候他還能再找個涉世未深的女妖做妻子。
隻是為了不被如同見性大師、清風道長那樣的高人看出不對, 再找的妻子, 也得細細尋摸,找個如先頭那個妻子一般,因為在土地廟裏長大修行, 故而能遮掩住身上妖氣的才行。
否則, 同妖怪廝混的名頭, 傳出去了可不好聽。多少辱沒門風。
不過這樣的妖精不好找。好在他有的是時間, 功夫不怕苦心人。
對他來說,隻要不露出風聲,妻子是妖怪,可比凡俗女子好得多。
起碼妖怪未受傷的時候,實力還是遠甚於凡人的。
想到上次被人攔住馬車恐嚇的事,劉鵬明就臉色一沉。若是有個妖怪妻子在,那些人又豈能在他麵前囂張。
何況,劉鵬明看著笸籮裏的蠶,他心知肚明,妻子再元氣大傷,她也是靠著自己成了精的。而這些蠶卻隻是普通蠶。
它們是無法順利消受這顆內丹的。要不是在吸收內丹力量之前,它們先從少到多地吞服了妻子屍體磨成的粉,多少打了點底子,否則的話,早在才剛汲取內丹力量的時候,就撐死了。
虛不受補。
不止是人會這樣,動物蟲子也是如此。
即使他讓人精心伺弄了,卻也不是真的消除了隱患。
隻是姚大人的壽辰近在眼前,眼看著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劉鵬明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好在這些蠶在爆體而亡之前,吐出來的絲結的蠶繭,足夠他應急了。
甚至沒準他手頭還能存一些蠶絲備用。
而新找的妻子麼,自古女子以夫為天,妖精自然也一樣。
平常若是無事也就罷了,如果上天垂憐,讓他僥幸再得到什麼機遇,男子漢大丈夫,自當以事業為重,不可沉溺於男女之情,隻能委屈她了。
劉鵬明神情堅毅,目露果決。
不知道的人看了他這樣子,恐怕還會以為他當真是什麼經天緯地的大丈夫。
池飲隻覺得惡心。
聽見身後那些女工繡娘們的尖叫聲,劉鵬明隻以為她們是不小心被針紮到了手,又或是看到了什麼蟲子。
這也是沒了妻子之後,不好的一個地方。
從前有她在,什麼蛇蟲鼠蟻都不敢靠近。可如今她沒了,別說這偏遠莊子了,就連府裏,也是蚊蟲一天多過一天。實在惱人。
不過這些繡娘女工都不是什麼富貴人家出生,幾隻蟲子而已,她們自小到大見得難道還少了?
早該見慣了才對。如今裝什麼嬌氣?
無非是見他這個男主人過來,故意引著他去看她們,意圖勾引罷了。
這些人要隻是尋常美貌女子,遂了她們的心願倒也無妨。畢竟如今可沒人管著他了。
不過她們卻是他手下的搖錢樹,比起讓她們伺候他,劉鵬明更願意她們好好為他賺錢。
故而哪怕聽見動靜,劉鵬明也是不回顧,隻是冷聲叱責。
直到他聽到有人驚慌失措地喊了聲妖怪。不止是繡娘女工們喊,留在屋外的護衛車夫們,也都嚇得失聲哭嚎。
妖怪?
哪來的妖怪?
劉鵬明心裏悚然一驚。
他連忙想要回頭看清楚情況,然而就在這個,他還沒來得及動作,劉鵬明就發現,他的左肩,猛地一沉。
劉鵬明低頭一看,就看見肩膀上,搭著一隻蟲鼇。
這隻蟲鼇有著冰冷堅硬的甲殼,甲殼顏色黑裏透著豔紅,一看就是有劇毒的。
鼇足尖尖,閃著寒光。
乍一看,像極了每年中秋必吃的螃蟹蟹鼇。
但是劉鵬明知道自己妻子的原形是隻蜘蛛後,他就特意去了解過了。了解蜘蛛的同時,他自然也看到了各種與蜘蛛類似的毒蟲。
何況就算沒去看這些。旁的毒蟲也就算了,民間習俗,每年端午都是要驅五毒的。這五毒是哪五毒,五毒分別是什麼樣子,劉鵬明又怎麼可能不知道。
這隻蟲鼇,哪裏是什麼蟹鼇。這分明是一隻毒蠍的蠍鼇。
這隻蠍鼇比人手還大,一旦被蠍鼇夾一下,後果不堪設想。哪怕隻是像現在這樣搭著,也沉甸甸的就像是在他肩膀上壓了一塊巨石。
隻是蠍鼇便有如此之大,何況整隻毒蠍。
難怪那些繡娘女工們見了,就直呼妖怪。
若不是妖怪,尋常不過人手指大小的蠍子,又怎麼可能如此之大?
想到這,劉鵬明腿一軟,險些往地上跪了去。
不過他到底是和蜘蛛精同床共枕過多年的人,劉鵬明驚嚇過後很快就回過神來,他沒敢回頭,急忙忙把放在蠶室裏的那顆內丹一取,然後這才小心謹慎地回過身來,想要將內丹捧到蠍子精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