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平民百姓之家,哪裏有這麼多金子?
剛出牢籠,又掉地獄。
他們一臉絕望。
“不要擔心!”寧秀才卻笑了,“一會自有人會替你們交這千金!”
“是誰?”眾人詫異。
這世間竟有人甘願為別人付出千金,竟有如此好事?
寧秀才沒有回答,隻是拍著焦尾馬的腦袋,“馬兒,馬兒!事由你起,因果分明,還不快去!”
焦尾馬親昵地拱了拱他的手,隨即人立而起,昂天一聲長鳴,四蹄如飛,風一般去了。
果然是來如電,去如風。
好一匹畫中走處的千裏神駒!
整個衙堂的人都為之讚歎。
寧秀才笑眯眯地在旁等待著。
整個衙堂的人也在等待。
葉長生站在一旁,看著這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書生,一時也不知他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沒等多久。
昂!
又是一聲馬撕。
“回來了!”眾人望去,就見焦尾馬四蹄邁開,竟是馱著一個衣衫華貴的富員外進了衙堂。
“崔員外!?”胖縣令詫異,認出這正是本縣第一巨富。
怎麼焦尾馬出去一趟,將他給馱回來了?
崔員外下馬就走來,笑容寬和,“今日聞畫中神馬之事,不勝向往。我崔某願交這千金!”
竟有人願意為別人交這千金!
所有人都詫異了。
但曾家人可以保命,胖縣令了結了官司,披甲校尉可以向王爺交差,一時間皆大歡喜,也無人願意多做追究了。
從這崔員外出現,到付千金,最後案件了結,釋放曾家人,一切都順理成章。
作為始作俑者,寧秀才卻是雙手攏袖笑嗬嗬地看著,旁觀不再說話。
直等到案件結束,一群人走出了衙門。
他才開口了,“此間事了,小生就回了!”
“多謝寧公子救命之恩!”曾家人跪倒了一地。
其中曾老漢更是將萬馬圖非要塞到寧秀才手中,苦苦勸說道,“公子,老朽此番劫難都是這妖馬圖害的,請公子將它帶走吧!”
“好!那我就笑納了!”寧秀才也沒推辭,接過之後轉身就走,眾人攔都攔不住。
“等等,公子!我還沒付你茶錢呢!”曾家女兒戀戀不舍。
“謝謝你的故事!茶錢免啦。”窮秀才身形灑落,隻傳回一語笑聲,眨眼就去得遠了。
“事不留名,來去隨心,真高士也!”
除了曾家人戀戀不舍以外,出乎預料的是,那崔院外也朝秀才背影深深彎腰鞠躬,久久沒有起身。
他心中無限感激。
沒人知道,他本居住於曾老漢一家東邊,一日他僥幸撿得一匹黑白色的焦尾神馬,因許久找不到主人,所以才賣於晉王府得了千金,成為發家之本。
這些年一直有梗在心,良心不安,今日終於了結這段因果了。
……
是夜,燈火透亮。
寧秀才手握一隻禿毛筆,墨水幹枯,不時以舌頭舔筆,口水潤墨,在一卷古樸書冊上奮筆疾書。
“臨清崔生,家窶貧。圍垣不修。每晨起,輒見一馬臥露草間,黑質白章;惟尾毛不整,似火燎斷者。逐去,夜又複來,不知所自。
……
時崔得馬資,居積盈萬,自願以直貸曾,付校尉去。曾甚德之,不知崔即當年之售主也。”
“篇名畫馬!?”
葉長生旁觀文章,喃喃有聲。
這時,他眼前忽然出現一雙清亮的目光。
文章誌異,寫完之後,隻見那寧秀才不知何時抬起頭,眼神直直朝著這邊望了過來。
明明自己不在這片時空,葉長生卻本能感覺他是在望著自己,眸子洞穿了千年的歲月,洞徹了人心。
秀才笑了,隨後開口。
“你,懂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