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事,許少霆一直在後怕,怕他的病複發,怕他會傷害到肖莯言。他始終回憶不起來,他動手打肖莯言的時候心裏到底在想什麼。
他給四年多沒聯係過的方教授打了電話,幾乎是電話接通的瞬間,許少霆搶著說:“你好,方教授,我是許少霆。”
“哦,吳警官,好久不見。”方橋西的聲音有一種很溫柔的感覺,低低沉沉的。
“您還記得我?”
“當然,我給你做了將近兩年的治療,哪那麼容易忘記。怎麼會突然給我打電話?有問題要谘詢?”
“方教授,我覺得我的病可能複發了。”許少霆說得很堅難。
方橋西的聲音立刻變得緊張起來,“哦?為什麼這麼說?發生什麼事?”
“我打了我同事。”
“為什麼?”
許少霆像個被欺負了的孩子,有點委屈,“他先打我的。”
方橋西鬆了口氣,“那他為什麼打你?”
“我想碰他,他不讓。”許少霆措了好一會兒的詞,才找到個最恰當的。
“哈哈。”方橋西笑了起來,像個真正的家長,開導青春期的孩子,“我覺得你不是複發,隻是戀愛了。當然了,戀人之間,有事要多溝通,動手始終是不對的,好好跟人家道個歉。”
這麼久以來,終於有人肯承認,他和肖莯言是在談戀愛了。雖然方教授完全不知道他們的相處方式,可得到認可他還是很高興,“嗯,他那個人不怎麼好說話。他是h國人,可能跟咱們地域差異太大,不好溝通。”
“h國人?”方橋西反問了一句,然後電話裏傳來沙沙的紙聲,好半天他才又說:“吳警官,你現在在c市吧?下個月初我在那邊有個學術論壇,好久不見,我們見一麵,方便嗎?”
“啊?好,好。”
“嗯,至於你和你同事的事,可以的話,跟他談一談,會好一些。”
“謝謝。”
掛了電話,許少霆才猛然想起,他已經連續一個禮拜沒去過法醫科了,甚至連11樓以上的樓層都沒去過。
局裏領導和法醫科的人背地裏都說,許大隊長不再來騷擾肖醫生是天大的好事。但對刑偵隊的人來說,就是最大的惡夢。
許少霆的管理方式向來簡單粗暴,不對就罵,不服就揍。他現在每天呆在隊裏,把超級工作狂和易怒狂的屬性發揮到了極致,大房裏每天都雞飛狗跳。
金赫軒向來少根筋,說話做事直來直往。別人都不敢出頭,就他自告奮勇,往許少霆辦公室裏鑽,“老大,你聽說了嗎?肖醫生要回國了。”
“回國?”許少霆蹭地一下站起來,嚇了金赫軒一跳。金赫軒以為他會馬上衝去法醫科,結果他隻是抿了抿唇,又坐下了,“回唄。415的案子早破了,他還呆在這兒不是浪費資源。”
“聽說法醫科安排了周六晚上聚餐,給肖醫生踐行。”
“在哪聚餐?”許少霆又站起來,一臉的迫切,不過幾秒鍾,又冷著臉坐下來,“周六幹嘛?今天就聚,聚完趕緊走。”
金赫軒知道他在逞強,“老大,其實不就是道個歉的事嘛?有這麼難嗎?”
許少霆拿眼瞪他,明知顧問的,“道什麼歉?”
“你把人打了,不該道歉?”
“你知道?”
“啊。那天我看到肖醫生從樓道門出來,臉腫的老高,眼睛紅紅的,一看就知道是哭過了。”金赫軒邊說,邊拿手在臉上比劃,“我還是第一次在肖醫生的臉上看到麵無表情以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