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些年的相處,祁掌櫃知道她性子最是老實,人又勤快。隻是她一直將安氏奉為自己的救命恩人,安氏再嫁,她極有可能會跟過去。
就算他此時留下遺言,將她強留在祁家,可安氏走了,家中沒有做主的大人,她一個幹活的丫頭,自然也隻能跟著望兒一起到他奶奶那討生活。
屆時,他這幾分家業還不是都得便宜那兩個狼心狗肺的兄弟?
除非……她能把這個家擔起來。
祁掌櫃眼前一亮,心裏當即有了主意。
於是在最後關頭,祁掌櫃給自己的兒子安排了一樁親事,而原身就是他指定的兒媳婦,為的就是能讓她順理成章地當家做主。
祁掌櫃也是個狠人,死活撐到原身在床邊改了口,喊了聲爹後,才安心閉了眼。
原身就這麼成了祁家的童養媳。
祁掌櫃走後,原身便死心塌地地守著這一對孤兒寡母過活。
直到半個月前,她冒著雨在地裏幹活,結果回來後得了熱病。高熱遲遲不退,在床上躺了半個月,人就斷氣了,這才有了顧青青穿越過來這一茬。
顧清清將原身的記憶大致梳理後,心下大定。
說起來,還是她占了便宜。
這裏的日子雖清苦了些,但比起末世,不知道強到哪裏去了。
顧青青睜開雙眼,打量周圍的環境。
屋子裏除了她現在躺的這張床以外,隻剩下牆角處一個半舊的木箱子。
從原身的記憶中得知,祁掌櫃去世後,家中就基本沒有什麼進項了。隻原身伺候的那幾畝地,一年到頭還能略微補貼下家用。
可隨著祁小少爺的年齡增長,又要讀書,又要吃好穿暖,家中的花銷是越來越大。後來不知怎的還養出個少爺做派,平日花錢大手大腳,從不心疼。
而祁母也並非什麼持家的人,她自嫁人後,一直都由祁掌櫃在管賬。偏偏她又是個好心的,總要接濟些貧苦人。
如此這般,祁掌櫃留下來的銀兩,隻撐了一兩年便所剩無幾了。日子過不下去,隻能開始變賣家中的東西,這才落得個家徒四壁的下場。
原身雖著急,但她一個小姑娘,也想不出什麼賺錢的法子。隻能一得空,便到處找點雜活賺點現錢。
這一幹就幹了八年,原身獨自將這個家撐了下來。
對於原身的所作所為,顧青青不做評價,畢竟千言萬語抵不過她一個心甘情願。
顧青青躺在床上,簡單活動了下四肢。
原身先前大病一場,現在身體虛弱得很,一點力都使不上。
顧青青推開身上略透著股潮氣的被子,準備坐起身來。
她扶牆借力,一抬手,就發覺原身那一雙手腕細得可怕。又攤開手掌,指腹間也全是厚厚的繭子,任誰都認不出這是一雙十八歲小姑娘的手。
顧青青暗中咋舌,就算是在喪屍橫行的末世,有人餓得麵黃肌瘦,但也不會弄成她這個樣子。
她現在對自己的相貌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她的第一要務,還是先把這個軀體養好為妙。不然一個不小心,她就很可能要第二次歸西了。
顧青青倚著牆坐穩後,便循著原主的記憶,反手從身下墊著的稻草中摸出一個灰撲撲的錢袋子。
她倒出來數了數,一共十七個銅板。這是原身給祁小少爺準備的下個月束脩,結果她自己生病,花掉了大半,剩下的這幾個子,便是祁家的所有了。
可這麼點錢,哪裏夠給她養身體?
顧青青一邊琢磨,一邊將錢袋子揣入懷中。
她此時口幹得很,環顧四周,屋裏卻連杯水都沒有。
顧青青的目光落在通向外間的那扇門上,她醒來這麼久,家裏一點動靜都沒有,祁母安氏哪去了?
想到這裏,顧青青索性直接朝外喊了一聲:“娘。”
原身自成為祁家的童養媳後,便改了口。
外麵靜了一瞬,很快,一道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至近。推開外間的門後,祁母安氏的聲音也緊跟著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