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瑾驍在睡夢中驚醒的時候,恍惚中出現了幻覺。
他似乎看見火爐旁蜷縮著一個不明物體,還時不時地動幾下,甚至伴著幾聲帶著滿足的歎息。
眯了眯眼,看得清楚了些,那個不明物體卻仍舊存在於他的視線裏。
一向警惕的裴瑾驍立刻坐了起來,手熟練地握住了床邊放置的劍。
他拿著劍緩緩走向燃著火星的爐子,走近時,卻看見那不明物體一歪,生生倒在了他的腳邊。
於是傅時安一睜眼,看見的便是裴瑾驍拿著劍,低著頭看她,臉上是刺骨的殺意。
“啊!”傅時安一骨碌爬起來,連被子都忘了撿起來,大叫一聲,跑到桌子後,驚慌地看著他。
她不過是因為實在冷的睡不著,聽了那門口侍女的建議,偷偷跑來裴瑾驍的帳營裏取暖,可不是想把小命都搭進來啊!
發現是她,裴瑾驍有些吃驚,還未斂起麵上的殺意,便看見她猛地睜開眼,躲到了桌子後麵,一副見到洪水猛獸的樣子。
他不滿地擰起眉頭,嗓音也染了冷意:“你怎麼在這?”
“我、我……”看著他這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傅時安更害怕了,她緊張地抓著桌子的邊緣,努力措辭,“我來取暖……”
“誰準你進來的?”他眸中的冷意更深了,手中的劍在昏暗的房間裏閃著冰涼的光。
傅時安看著他拿著的劍,急的快要哭出來了:“我那個房間實在是太冷了,根本睡不著,我就想來你這裏取取暖,絕對不會打擾你的,我就睡在地上就行……”
裴瑾驍仍然緊皺著眉頭,看著她那副馬上就要被嚇哭的樣子,覺得煩躁,便隨手把劍丟回了床上,撩開帳簾走了出去。
不一會兒,傅時安就聽見門口有士兵求饒的聲音:“首領,我們以為她是您的女人,就沒有攔她……”
裴瑾驍說了什麼,傅時安並沒有聽見,過了一會兒,他便又撩簾進來了。
他恢複了平時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走到床邊,把被褥隨意扔在了地毯上,抬眼看向傅時安:“那你就在那裏打地鋪吧。”
傅時安害怕他又像剛剛一樣拿著劍站在她旁邊,便站在原地有些怯怯地看著他。
裴瑾驍僅存的耐心很快被消磨完,他撩起被子躺了回去,聲音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更加冷冽:“要睡就睡,不睡就滾。”
聽出他的不耐煩,傅時安深知自己此刻的身份地位,也不再掙紮,把他丟在地毯上的被褥鋪好,又給自己裹好厚厚的被子,蜷縮在了暖烘烘的火爐旁。
他給的被褥不知比傅時安房間裏的好了多少倍,柔軟而溫暖,還帶著淡淡的香味。
這種味道傅時安並沒有聞到過,一種奇特的花香味道混著藥材的氣息,聞著讓人覺得舒適而安心。
“你被子上的香味好奇特呀。”傅時安沒忍住話癆的本質,開口跟他搭話道。
裴瑾驍沒應聲。
傅時安自討沒趣,倒也沒有在意,伴隨著那陣陣溫暖的熱氣,滿足地閉上了眼睛。
而裴瑾驍卻沒了睡覺的念頭,他睜著眼睛,看向那似乎已經睡熟的女人。
她是那個難纏的傅謀的女兒,他理應討厭她,折磨她,羞辱她,以此來償還她父親給自己帶來的麻煩。
可他卻讓她睡在了自己的房間,還把被褥給了她,自己睡在堅硬的床板上。
她還不知死活地說被褥上的香味。
裴瑾驍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因為那是外族獨有的一種香料,用來除去身上沾染的濃重的血腥味道。
他不想讓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