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梁冰冷刺骨的一個冬日清晨,傅時安站在自家皇宮的禦花園裏,硬生生看著裴瑾驍練了兩個時辰的劍。
在這段難熬的時間內,傅時安試過了裝病法、端茶倒水勸休息法以及自暴自棄法,卻隻換來裴瑾驍不帶感情的幾個字:“一邊呆著去。”
好嘛,剛剛他叫她皇後娘娘的時候,她就知道絕對不會有什麼好事發生。
她握著剛剛侍女送來的手爐,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百無聊賴地看他練劍。
有一說一,裴瑾驍是個天賦很高又很刻苦的習武者。雖然她不太懂,但曾經經常看爹爹練劍,也能看出來裴瑾驍一次次的出劍和轉鋒其實是很難做到如此利落幹淨的。
相比爹爹,他的劍法反而多了些力量和速度,看起來便咄咄逼人,這約莫也是外族人獨有的特色吧。
裴瑾驍餘光裏看見她入神地望著這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手中的劍頓了頓,終究還是收劍入鞘,停下了這場練習。
其實他起初並沒有想帶她過來,畢竟自己練劍也不想他人打擾。隻是看見她那著急忙慌想要離開的樣子,他就忽然不想放她走了。
現在想來,真是個錯誤。
傅時安抬頭時,便迎上了裴瑾驍頗為不悅的目光,整個人不住地顫了顫。
這祖宗又哪根筋不對了?
這問題她自然是不敢問出口的,見他停下來,便端起一旁早已沏好的茶,走上前去遞給他:“首領,您累了吧,趕緊喝口茶休息一下。”
他接過,手指撫著那冰涼的杯壁,忍不住抿起唇來,語氣不善:“你知道這茶是涼的麼?”
傅時安愣了愣,這茶確實是一個時辰前沏好的。她趕緊伸手想要拿回來,結果裴瑾驍隻是淡淡瞧了她一眼,手微微一抬躲過她,將杯裏的茶一飲而盡。
“您別喝呀,”傅時安看見他喝完,有點著急,“這麼冷的天,你又剛練完劍……”
裴瑾驍隨意將茶杯丟還給她,不耐煩地揉了揉眉心,打斷她:“我沒你那麼嬌貴。”
剛剛的愧疚一下子煙消雲散,傅時安捏著那杯子憤恨地放回原位,又攏了攏身上的披風,閉上嘴不再說話。
裴瑾驍低頭見她敢怒不敢言的樣子,覺得有點好笑,忍不住抬手敲了下她的頭,力道卻比昨天小了許多,他低眸問道:“去吃早膳麼?”
聽到這兩個字,傅時安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立刻忘卻了剛剛的不滿,狠狠點了幾下頭,便樂嗬嗬地跟在了裴瑾驍後麵。
這次沒有回帳營裏,因為裴瑾驍討厭在房間裏用膳,他覺得會留下飯菜的氣息,所以專門在皇宮裏留了一間宅院用來吃飯。
傅時安認得這間宅院,這是先皇帝的寵妃所住之地,寵妃去世後,先皇帝下旨保留這裏,便一直無人居住,頗為清淨。
這裏像重新翻修過一遍,很多大梁特有的擺設也消失了,隻留下幾件素雅的裝飾。
傅時安不知道為什麼裴瑾驍這麼討厭皇宮,不願意住在這裏,甚至連吃飯的地方也要重新修飾,像是不願意沾染這裏的氣息一般。
侍女們很快便將早膳端了上來,種類很多,比傅時安前幾日的膳食豐富了不知多少倍。
她拿起筷子,一時不知道該夾哪道菜。
裴瑾驍見她新奇的樣子,忍不住出言嘲諷:“你能不能不要一副沒吃過飯的樣子?”
傅時安絲毫沒生氣,指著一道菜問他:“這個是什麼啊?我沒見過呢。”
聽著她軟軟的語氣,裴瑾驍張了幾下嘴想諷刺她,卻終究沒說出口。
她瞧見他那一副嫌棄的模樣,心想著估計又要嘲笑她了,便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雞肉,剛要吃,卻聽見他悠悠開口道:“這個叫香寨,是酥油輔以生薑、丁香和藏蔻炒出來的雞肉,混合茴香和黃獨調香。”
“那個是酥酪糕,將提取過奶油的澱粉涼幹,用磨磨成粉末,拌入黃油、白糖、人參果、桃仁、葡萄幹,最後在籠屜裏蒸熟。”
……
裴瑾驍一字一句地為她介紹那些外族特有的菜品,含著少見的溫柔和耐心。
她一邊吃一邊認真地聽著,感覺頗為震驚。
本以為他不過是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少爺,沒想到竟將這些菜品的做法都記得那麼熟練,連在現代本是個孤兒的傅時安都自愧不如。
天知道她以前都是靠吃泡麵和西紅柿炒雞蛋度日的。
聽著聽著,傅時安忽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裴瑾驍從小生活在外域,看起來生存條件也不是很好,他又說自己沒那麼嬌氣,應當並不是出生尊貴的外族少爺……
於是剛剛為傅時安悉心解說完的裴瑾驍,連茶都還沒來得及喝一口,便看見傅時安睜著那雙亮晶晶的眼睛,充滿期待地看向他:“首領,你以前是做過外族的肆廚嗎?”
裴瑾驍:“……”